张家古楼外围的甬道里,火把的光忽明忽暗,将岩壁上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
几个穿着特训服的小张正百无聊赖地靠在石壁上,手里转着匕首
等湄若的命令、等鱼上钩的日子实在太枯燥,连空气都透着股沉闷的滞涩。
“我说,海楼哥,你说湄局要等的那条鱼,到底啥时候来啊?”一个年轻的小张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甬道里荡出回音。
张海楼刚要回话,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甬道尽头的阴影里窜出个黑影。
那人裹着件宽大的黑袍,帽檐压得极低,走路时肩膀微微内扣,像背着块无形的石头——正是那副标志性的“塌肩膀”。
“谁?!”
小张们瞬间绷紧了神经,匕首“噌”地出鞘,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塌肩膀显然没料到这里会有埋伏,脚步猛地顿住,帽檐下的眼睛飞快扫过四周,转身就想往回跑。
“想跑?”张海楼低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他本可以直接下令开枪,但看到对方的速度很快,鬼使神差地想试试对方的斤两。
塌肩膀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张海楼的抓扑,手肘后顶,动作凌厉得像头蓄势的豹子。
小张们见状来了兴致,竟没一拥而上,反而自觉地围成个圈,一个个摩拳擦掌:“哎,练练手呗?”
“一对一,别欺负人!”
第一个上前的小张使出张家的擒拿术,手指如钩抓向塌肩膀的手腕。
没料到对方手腕一翻,竟用了个一模一样的卸力动作,反将小张的胳膊拧到了身后。
“嘿,有点意思!”
第二个小张不服气,挥拳直取面门。
塌肩膀不闪不避,侧身时腰腹发力,一记顶膝正中对方小腹,动作干净利落,带着股张家功夫特有的悍劲。
塌肩膀的身手不算顶尖,却异常扎实,尤其是那手近身缠斗的技巧,竟和小张们平日里练的路数如出一辙。
围观看热闹的小张们渐渐收起了嬉闹的神色,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张海楼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枪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人的发力方式、转身的角度,甚至躲避攻击时偏头的弧度,都透着股刻在骨子里的张家印记。
“去,把小族长和客哥叫来。”他低声对旁边的小张说,目光死死盯着圈里的打斗
小张应声跑开时,塌肩膀刚躲过第三个人的扫腿,黑袍的袖子被划开道口子,露出节苍白的手腕。
他喘着气,帽檐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就在他想硬闯突围时,甬道深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张麒麟和张海客并肩走来,黑金古刀在张麒麟背后背着。
“族长!客哥!”圈里的小张们立刻停了手,纷纷退到两边。
塌肩膀趁机想往阴影里钻,却被张麒麟一个箭步拦住。
他没动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却带着种无形的压迫感。
塌肩膀的脚步顿住了,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嘿,这不是塌肩膀吗?”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张海客身后传来,王胖子挤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他眯眼瞅了瞅被围在中间的人,哪怕对方裹得严严实实,那标志性的内扣肩膀也藏不住。
“就这孙子,烧了小哥的吊脚楼!”胖子把饼干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地说,“我记得清清楚楚,他那塌肩膀晃得跟没骨头似的!”
他还不知道烧楼的事另有隐情,只当是眼前这小子同伙干的。
塌肩膀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帽檐下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客哥,你们不觉得他的身手有点眼熟吗?”
胖子拍了拍张海客的胳膊,“刚才我瞅着他躲那一下,跟你们张家人使的招数差不多啊。”不止小张们发现了,胖子都看出来了。
张海客没说话,只是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刚才已经看明白了,这绝非巧合。“制住他,看看纹身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了上去。塌肩膀想躲,却被张麒麟伸脚勾了下脚踝,重心一歪,被张海客顺势按在了地上。
黑袍的后领被扯开,露出线条紧绷的后背。
“挣扎没用。”张海客的膝盖顶住他的后腰,声音冷得像冰,“老实点。”
塌肩膀还在剧烈挣扎,闷哼声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股不甘的狠劲。
张海客没耐心跟他耗,伸手一把撕开了他肩膀上的黑袍——
火光下,纹身赫然映入眼帘。墨色的线条勾勒出只张牙舞爪的穷奇,翅膀的纹路蜿蜒至肩胛骨,带着股狰狞的戾气。
“是穷奇?外家人!”旁边的小张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点惊讶。
张家人对族内的纹身再熟悉不过,麒麟是族长专属,穷奇则是旁支外系的标记。
“你是哪家的穷奇?叫什么?”张海客的手依旧按着他的后颈,力道却松了些,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
“管你们什么事!”塌肩膀的声音嘶哑,带着股破罐子破摔的倔强。
“嘿!我这暴脾气!”胖子一听就不乐意了,指着他骂道,“真当张家人有什么了不起?烧了楼还敢嚣张……”
话没说完,他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扭头一看,只见一圈小张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里带着点被冒犯的不悦,连张麒麟都侧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抬手作揖:“对不住对不住,各位口快了口快了!”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张家人,当面说“张家人没什么了不起”,这不找抽吗?
小张们的视线这才收了回去,重新落在塌肩膀身上。
胖子讨了个没趣,转而冲地上的人撒气:“别以为装死就行!在场的都是张家人,就你这穷奇纹身,还真没什么特殊的!”
这话像根针,猛地扎进了塌肩膀的心里。
他原本还在满眼恨意地挣扎,听到这话突然顿住了。
帽檐滑落,露出张苍白的脸,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人——
张麒麟的发丘指在火光看的清楚,张海客的手指修长有力,连最年轻的小张,指尖都比常人更突出几分。
两根奇长的手指,这是刻在张家人骨血里的印记。
塌肩膀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最后干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张海客见状,缓缓松开了手,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又问了一遍:“你是哪家的?”
甬道里静得只剩下火把的噼啪声,还有塌肩膀压抑的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张麒麟。”
“啥?”胖子没听清,刚想再问,就被张海客一个眼神制止了。
张海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张麒麟?这名字是族长的专属,一个外系的穷奇,怎么敢用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