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那声如同虎啸般的怒吼和沙漠之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森林里脆弱的平衡,也彻底搅浑了这潭深水。
几乎所有潜伏在黑暗中的枪手,都在那一刹那将注意力投向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手持标志性巨大手枪的老人身上。
“他在那儿!”
“干掉他!”
杂乱的呼喊声在不同方向响起,伴随着更加密集的枪声!子弹如同飞蝗般朝着福伯所在的山坡倾泻而来,打得他藏身的土坡泥土飞溅,树木簌簌作响。
福伯在开枪和怒吼之后,早已如同狸猫般缩回土坡之后,巨大的爆炸声和吸引来的火力,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用自己作为最醒目的靶子,为黑暗中不知身在何处的女儿和秦苏云,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也强行改变了战场态势,将原本针对秦琉璃和云姑的围剿,变成了围绕他展开的混战。
他不需要地图,刚才那一眼扫视,结合多年实战经验培养出的战场直觉,已经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了大致的地形和敌人分布。
东侧和北侧火力最猛,应该是“白鸦”和“墨提斯”的主力;西侧相对稀疏,但隐约有包抄的迹象;南侧……是那片干涸的河道方向,枪声零星,似乎是刚才秦琉璃突围的方向。
他的目标很明确:向南,找到琉璃和孩子,然后撕开一道口子,带她们离开这片死亡森林。
他没有选择硬冲,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像一道真正的幽灵,借助夜色和复杂地形的掩护,开始了一场属于他“山魈”的独狼狩猎。
他避开正面火力的锋芒,沿着土坡的阴影向西侧迂回。
动作不快,却异常精准,每一步都踩在射击死角,每一个停顿都恰好利用岩石或树根作为掩体。
他不再使用那把声势惊人的沙漠之鹰,而是从风衣内侧抽出了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更便于隐蔽携带的p226手枪。
一名穿着白色雪地伪装服的“白鸦”队员,正依托一棵冷杉,警惕地搜索着福伯刚才出现的方向。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个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侧后方三米之内。
福伯的眼神冰冷,没有任何犹豫,抬手,扣动扳机。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枪响。
那名“白鸦”队员身体猛地一僵,太阳穴上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一声未吭地软倒在地。
福伯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多看尸体一眼,迅速取下对方身上的备用弹匣和两颗进攻型手雷,身体如同滑溜的泥鳅,瞬间没入了另一片灌木的阴影中。
几秒钟后,另一名“白鸦”队员察觉到同伴失联,小心翼翼地摸了过来。
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时,瞳孔骤缩,刚想示警——“噗!”
又一声轻微的枪响从侧后方传来。
这名队员只觉得后颈一凉,随即意识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福伯如同一个冷酷的死神,在黑暗中高效而沉默地收割着生命。他利用对方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产生的混乱和注意力转移,精准地清除着外围的哨兵和落单者,一步步向着南侧河道方向渗透。
他的战术风格与“白鸦”或者“墨提斯”的现代特种作战模式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古老而致命的刺客艺术,融合了极限的环境利用、心理博弈和一击必杀的狠辣。
一名“墨提斯”的枪手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地转身,枪口指向一片晃动的灌木。
就在他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福伯如同鬼魅般从他视线的盲区——一棵大树的根部阴影中暴起!没有用枪,一柄黝黑无光的特制匕首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划过了他的喉管!
“嗬……”枪手徒劳地捂住喷涌鲜血的脖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缓缓跪倒。
福伯扶住他软倒的身体,轻轻放下,避免发出声响,然后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他就像一颗投入狼群的石头,不仅吸引了狼群的注意,更在狼群内部引发了致命的混乱和猜忌。
“白鸦”的人发现同伴接连神秘死亡,开始怀疑是“墨提斯”想黑吃黑;“墨提斯”残余则觉得是“白鸦”办事不力,甚至可能另有所图。
双方本就脆弱的合作关系,在福伯无声的猎杀下,出现了裂痕。
而此刻,在森林南侧干涸的河道边缘,秦琉璃正面临着绝境。
她抱着安安,躲在一个被洪水冲出的、浅浅的土洞里,浑身都被冷汗和河水浸透。腿上的枪伤不断流血,带来一阵阵眩晕。怀里的安安似乎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不再哭泣,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地看着秦琉璃苍白的脸。
两名“白鸦”的队员,显然发现了河道方向的异常,正呈战斗队形,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搜索过来。他们的脚步声和拨开灌木的声音越来越近。
秦琉璃握紧了手中只剩最后一发子弹的格洛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已经没有退路,也没有力气再跑了。
就在其中一名“白鸦”队员即将发现土洞的刹那!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重叠在一起的枪响!
那两名“白鸦”队员身体同时一震,眉心各自绽开一朵血花,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秦琉璃惊愕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不算高大却异常挺拔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站在河道上方,手中p226的消音器还冒着缕缕青烟。
月光勾勒出他饱经风霜的侧脸轮廓,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是那个老人!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
福伯的目光越过地上的尸体,落在土洞里那个狼狈不堪、眼中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年轻女子脸上,以及她怀中那个小小的襁褓。
那一刻,他钢铁般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心痛、愧疚和难以言喻的酸楚情绪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而急切的低吼:
“琉璃!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