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正是溜号好时机。李昂和阿土背着轻飘飘的包袱（主要就是那点银钱和几块干粮），像俩偷鸡的黄鼠狼，悄咪咪地溜出了靠山屯。村民们早已入睡，鼾声此起彼伏，正好掩护了他们的行动。
“三少爷，咱……咱这次往哪儿跑啊？”阿土看着眼前黑黢黢、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大山，腿肚子直转筋。
李昂掏出那个疯癫罗盘，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指针依旧乱转，没什么明确指向。“管他呢！先往深山里钻！越没人去的地方越安全！那戴斗笠的孙子肯定想不到咱们敢往老林子里跑！”
他选择性地忘记了之前山洞里那个会冒红光的青铜疙瘩带来的心理阴影。眼下，逃避人祸比面对未知的自然风险更紧迫。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扎进了密林深处。夜里的山林，跟白天完全是两个世界。各种奇怪的鸟叫虫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不知名动物踩断枯枝的脆响，都让人毛骨悚然。李昂的光脚板（豆豆鞋早报废了）踩在冰冷的泥土和碎石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也不敢停下。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李昂感觉有点不对劲。他们好像……一直在绕圈子？旁边那棵歪脖子树，已经是第三次看见了！树杈上那个像人脸的树瘤，正咧着嘴嘲笑他们呢！
“阿土，你觉不觉得……这地方咱来过？”李昂停下脚步，心里发毛。
阿土带着哭腔：“三少爷，我也觉得是！你看那块大石头，像不像个趴着的王八？咱刚才就从它旁边过去的！”
鬼打墙？！
李昂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他以前只听老人说过，没想到真让自己遇上了！这荒山野岭的，要是被困死在这里……
“别……别慌！”李昂强作镇定，想起《杂物志异》里好像提过应对鬼打墙的土法子，什么吐口水、骂脏话、撒尿划圈之类的。“可能是障眼法！看我的！”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四周黑暗的树林破口大骂：“哪个不开眼的小鬼敢挡你李爷爷的路？！识相的赶紧把迷阵撤了！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林子！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骂完，感觉没什么变化。他又试着往旁边撒了泡尿，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主要是控制不好方向）。结果……还是老样子。
“妈的，不给面子是吧？”李昂怒了，掏出罗盘，“罗盘大哥，这次靠你了！给指条明路！指不准，老子真点火了！”
说来也怪，他这么一威胁，罗盘的指针竟然真的慢慢稳定下来，指向了一个方向！但那方向，并不是他们想去的更深的山里，而是……旁边一片看起来特别茂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灌木丛！
“指那儿？那儿有路吗？”李昂狐疑地凑过去，用棍子拨开灌木。借着微弱的月光，他隐约看到灌木丛后面，似乎……有一条极其狭窄、被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小径！要不是罗盘指引，根本发现不了！
“有门儿！”李昂心中一喜，“看来这鬼打墙是逼着咱们走这条路啊！走！进去看看！”
两人费力地钻过灌木丛，踏上那条隐秘小径。小径蜿蜒向下，似乎通往一个山谷。路越来越难走，藤蔓缠绕，湿滑异常。李昂的光脚板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疼得他直吸冷气。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他们竟然走出了密林，来到了一处……隐藏在山谷中的小小盆地！
盆地中央，有一间孤零零的、看起来快要倒塌的茅草屋！屋前还有一小片开垦过的菜地，种着些蔫了吧唧的蔬菜。更让人惊讶的是，茅屋门口，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道袍、头发胡子乱得像鸟窝、看不出年纪的老道士，正靠在那里打盹，怀里还抱着个酒葫芦，鼾声如雷。
在这深山老林里，居然有人住？还是个道士？
李昂和阿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警惕。这老道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李昂示意阿土别出声，自己小心翼翼地凑近一些，想看得更清楚。只见那老道虽然邋遢，但面色红润（可能是喝酒喝的），呼吸均匀，不像鬼怪。再看那茅屋，虽然破败，但门口打扫得还算干净，菜地也有人打理的痕迹。
难道是个隐居在此的世外高人？李昂心里又开始活络起来。要是能跟高人搭上关系，说不定能学到点真本事，或者暂时躲在这里避避风头？
他正琢磨着怎么上前搭讪，那打盹的老道却突然咂了咂嘴，梦呓般地嘟囔了一句：
“嗯……好酒……咦？有生人气？还有……幽冥令的味道？哪个不开眼的小鬼，敢扰道爷清梦？”
李昂吓得差点跳起来！
幽冥令！
他又提到幽冥令！
这老道也知道这牌子？！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心脏狂跳。这深山老林里的邋遢道士，到底是什么来路？是敌是友？
那老道嘟囔完，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仿佛刚才只是句梦话。
李昂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是赶紧悄悄溜走，还是……赌一把，上去问问？
他看着老道那副毫无防备的睡姿，又想想身后可能存在的追兵，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走上前去，轻轻唤道：
“仙长？仙长醒醒？晚辈误入宝地，打扰仙长清修，还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