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傀儡皇子
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京郊的群山吞噬，夜色如同浓墨般迅速晕染开来。经历了一场惨烈伏击的队伍，带着伤亡和疲惫，终于抵达了西山大营外围一处极其隐秘的据点。
清点人数，随行暗卫折损近半，活下来的也大多带伤。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压抑的悲愤。皇家暗卫的倒戈，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每个人心头。
萧景珩脸色铁青，亲自为受伤的护卫检查伤势，眼中是压抑的风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家暗卫的意义，他们的背叛，不仅意味着父皇处境堪忧，更意味着墨渊对京城、对皇权的侵蚀已经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我们必须立刻进城。”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决绝，不容置疑，“必须在苏浅月他们完成最后的布局，或者说，在墨渊通过景瑜和那个傀儡朝廷彻底扎根之前，阻止他们！”
沈清璃点头，她抚摸着怀中温热的定界石，感受到京城方向那越来越清晰的污秽能量场，心中同样焦急。“但京城如今戒备森严，我们如何潜入？”
“有一条密道。”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直通宫内浣衣局。那是母妃当年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留下的，除了我，无人知晓。”他提及早逝的母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
事不宜迟，将伤员和顾晏舟的遗体妥善安置在据点后，萧景珩只带了影煞等四五名最顶尖的、擅长潜行匿踪的暗卫，与沈清璃一同，借着夜色的掩护，绕开所有明岗暗哨，悄无声息地来到西山一处荒废的皇家别院。
在假山乱石之中，萧景珩启动机关，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跟紧我。”萧景珩率先踏入，沈清璃紧随其后，暗卫们断后。
密道狭窄而漫长，墙壁上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只有偶尔从缝隙透下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前方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陈腐和泥土的味道，寂静中只能听到几人压抑的呼吸和脚步声。
沈清璃能感觉到，怀中的定界石在进入密道后，似乎对某个方向产生了更清晰的牵引。是皇宫的方向，也是……九皇子所在的方向？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道向上的石阶，尽头是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石板。萧景珩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石板。
一股带着皂角和潮湿水汽的味道传来。他们已身处浣衣局后院一个堆放杂物的偏僻角落。夜色深沉，浣衣局早已熄灯，只有远处宫道上传来的、规律却显得有些僵硬的巡逻侍卫的脚步声。
皇宫，依旧巍峨壮丽，但在沈清璃的感知和系统的扫描中，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灰色能量场，无数细微的、如同黑色丝线般的污染能量，正从皇宫的某些核心区域不断散发出来，侵蚀着这片土地。
【警告！已进入高浓度污染区域！】
【检测到多个污染源节点：乾清宫（皇帝居所）、慈宁宫（苏浅月现居）、景阳宫（九皇子居所）……】
【目标（萧景瑜）污染波动稳定，处于受控状态。建议优先接触。】
系统的提示明确了方向。
萧景珩对皇宫地形了如指掌，他打了个手势，几人如同鬼魅般在宫殿的阴影中穿梭，避开一队队眼神空洞、行动比以往更加刻板的巡逻侍卫，向着九皇子居住的景阳宫潜行而去。
景阳宫外，守卫明显增加了数倍，而且其中夹杂着一些气息阴冷、与伏击他们的那些被侵蚀的皇家暗卫相似的身影。
“防守如此严密，果然有问题。”萧景珩眼神冰冷，示意众人从侧面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利用飞爪悄然翻越高墙，潜入宫内。
景阳宫内静悄悄的，宫人们似乎早已被屏退。只有正殿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萧景珩和沈清璃悄无声息地靠近，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一个身形瘦小、穿着明黄色寝衣的男孩，正背对着窗户，坐在书案前。他肩膀单薄，背影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死寂与僵硬。正是九皇子萧景瑜。
他手中似乎拿着笔，在纸上机械地画着什么，动作迟缓，毫无生气。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扭曲晃动。
“景瑜……”萧景珩心中一阵刺痛，几乎要忍不住冲进去。
沈清璃按住他的手臂，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她集中精神，通过系统仔细感知着萧景瑜的状态。
【目标生命体征平稳，但脑波活动异常低频，灵魂波动受到强烈抑制与扭曲，确认存在深度精神控制迹象。污染能量盘踞于识海核心，形成寄生节点。】
果然是被控制了！
沈清璃深吸一口气，对萧景珩低声道：“他确实被控制了，但或许……定界石的力量可以暂时干扰那种控制。”
她缓缓从怀中取出定界石，将其对准窗内的萧景瑜，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缕纯净温和的净化光芒，如同月华般，悄无声息地笼罩向那个瘦弱的背影。
光芒及体的瞬间，萧景瑜正在画画的机械动作猛地一僵！
他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纸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烛光映照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嘴唇没有丝毫血色。但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双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孩童眼眸，此刻却是一片空洞的漆黑，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丝毫神采。
然而，当那定界石的光芒持续照耀在他身上时，那一片漆黑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空洞的眼神中浮现出挣扎和痛苦的神色，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景瑜！”萧景珩再也忍不住，推开窗户，跃入殿内。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萧景瑜浑身剧震，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突然出现的萧景珩，那空洞的眼神里挣扎之色更浓，甚至涌上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苍白的小脸滑落。
“三……三哥……”他极其艰难地、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是我！景瑜，你看看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景珩冲到他面前，蹲下身，双手扶住他瘦削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沈清璃也紧随而入，持续用定界石的光芒笼罩着萧景瑜，帮助他抵抗那股控制的力量。
在定界石光芒的支撑下，萧景瑜眼中的漆黑似乎褪去了一点点，露出了底下属于他本身的、充满恐惧和委屈的眼神。他猛地扑进萧景珩的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压抑着声音痛哭起来。
“三哥……呜呜……我好怕……”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是……是苏娘娘……她身边有个……好黑好黑的影子……它……它逼我……吃下了一颗……好苦好凉的丹药……”
苏浅月！黑影！丹药！
果然是她！
萧景珩抱紧弟弟，心如刀绞，声音却尽可能放得轻柔：“别怕，三哥在这里。告诉三哥，吃完丹药后，怎么样了？”
“吃完……吃完我就觉得好困……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萧景瑜抽噎着，小脸上满是恐惧，“有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在走路，在说话，但……但那好像不是我……我控制不了自己……三哥，我是不是变成妖怪了？呜呜……”
听着弟弟带着哭腔的诉说，萧景珩眼中杀意滔天！苏浅月！还有她背后的那个东西！竟然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下如此毒手！
“你不是妖怪，景瑜，你是被坏人害了。”萧景珩安抚着弟弟，抬头与沈清璃交换了一个眼神。
必须尽快带景瑜离开这里，想办法驱除他体内的污染！
然而，就在这时——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宫人惊慌的请安声！
“苏贵妃娘娘驾到——！”
苏浅月来了！
萧景瑜听到这个声音，如同受惊的小兽，猛地缩进萧景珩怀里，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那刚刚恢复的一丝清明也在迅速被空洞的漆黑重新吞噬。
“三哥……她来了……那个黑影……也来了……”他死死抓住萧景珩的衣襟，用尽最后一丝清醒，恐惧地呢喃。
萧景珩和沈清璃脸色同时一变！
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