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破庙夜遇厉鬼扰，九九灵力弱难敌
那股幽绿色的火光，像一只濒死的萤火虫，在最后的挣扎中明明灭灭，最终“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大殿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唯一的光源消失，感官却在极致的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殿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殿内角落里水珠滴落的“嘀嗒”声，以及两人交错的、被刻意压抑的呼吸声，都清晰得仿佛在耳边响起。
最清晰的，是那股寒意。
它不再是单纯的冷，而是一种带着黏稠质感的阴气，像无数条无形的冰冷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钻进骨头缝里，要将人的魂魄都冻结成冰。
苏九九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她下意识地朝身边的热源又挪近了半分，后背几乎贴上了沈清辞身前靠着的殿柱。她能感觉到，沈清辞的身体也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细微的、布料摩擦过潮湿地面的“沙沙”声，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压抑的啜泣。那哭声很轻，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丝丝缕缕地钻进耳朵里。
苏九九全身的狐狸毛都快要炸起来了。她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绷紧，连呼吸都忘了。
“阁下是何方游魂？”沈清辞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在空旷黑暗的大殿里，却带上了一丝回响，显得格外沉稳，“我二人只是借地避雨，天亮便走，无意惊扰。”
回应他的，是那哭声陡然拔高，化作一声尖利刺耳的嘶嚎。
“嗬——”
一股腥臭的阴风迎面扑来，吹得苏九九几乎睁不开眼。那风中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气与恨意，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冰刀，刮在皮肤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苏九九再也顾不得害怕，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低喝一声，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被尽数调动起来。一团淡蓝色的光晕从她身上浮现，像一个脆弱的鸡蛋壳，将她和身后的沈清辞勉强笼罩在内。
这是她身为狐妖最基础的护身灵光，微弱，却纯净。
然而，这微光在浓郁的鬼气面前，就如同风中残烛。
“砰！”
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重物撞在了灵光护罩上。苏九九只觉得胸口一闷，喉头泛起一丝腥甜，那层淡蓝色的光晕剧烈地晃动起来，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那厉鬼一击不成，似乎被激怒了。周围的鬼气翻涌得更加厉害，温度骤降，空气仿佛都要凝结成霜。黑暗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猛地亮起，死死地钉在苏九-九身上，充满了贪婪与暴戾。
它似乎对苏九九身上纯净的生灵气息格外感兴趣。
“九九，守住心神！”沈清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苏九九咬着牙，拼命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灵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飞速消耗，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却只能勉强延缓护罩破碎的速度。
那厉鬼的身形在黑暗中渐渐清晰。它没有实体，只是一团由怨气凝聚而成的、不断扭曲的人形黑影，拖着长长的、如同嫁衣般的下摆，在地面上无声滑行。它每一次移动，都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一道冰霜的痕迹。
“滚开……”一个沙哑扭曲、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中直接响起，“把……身体……给我……”
话音未落，黑影再次扑了上来。这一次，它不再是单纯的冲撞，而是伸出了一只由黑气构成的利爪，直直掏向苏九九的心口。
那利爪上怨气缭绕，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苏九九瞳孔一缩，想躲，身体却被那股阴寒之气冻得有些僵硬。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鬼爪穿透她脆弱的灵光护罩，离她的胸口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到了她的身前。
是沈清辞。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起，用他那并不宽厚的后背，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他手里没有剑，也没有任何法器，只是并起二指，指尖上凝聚着一点微弱的白光，迎着那只鬼爪点了上去。
“嗤——”
黑气与白光相撞，发出一阵类似滚油浇上冰块的声音。
那厉鬼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猛地缩回了手，那只鬼爪上，被沈清辞的指尖点中的地方，冒起了一阵青烟，黑气都淡薄了几分。
但沈清辞也不好受。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脸色在黑暗中似乎又白了几分。他本就有伤在身，刚才又硬接了厉鬼一击，显然是牵动了伤势。
“快走！”他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
苏九九看着他挺直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又是这样，这个人，总是挡在她的前面。
她没有听话地逃跑。她知道，以沈清辞现在的状态，根本撑不了多久。她若是跑了，他怎么办？
“我……我不走！”她从他身后探出头，鼓起全身的勇气，冲着那团黑影喊道，“你……你别过来！不然……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这句威胁的话，她说得毫无底气，声音都在发颤，听起来更像小动物受惊后的呜咽。
那厉鬼似乎也察觉到了沈清辞的外强中干，它在不远处盘旋着，血红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先从哪个猎物下口。
大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
苏九九的心跳得飞快，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怎么办？怎么办？
魔主马甲？不行，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一旦出现，这座破庙，这片山林，甚至沈清辞……她不敢想。
剑尊马甲？她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枚剑符还在，温润如玉。可她能感觉到，剑符的气息很沉静，并没有被完全激发。强行催动，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千机楼主？那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的马甲们，第一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集体“失联”了。
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太弱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涌上心头。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不能总躲在别人的身后，不能总依赖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她要靠自己！
苏九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闭上眼，努力回想狐族传承中那些为数不多的、她能勉强施展的小法术。
有了！
她猛地睁开眼，双手飞快地结了几个生涩的法印。
“惑！”
她轻喝一声，一缕极淡的粉色雾气从她指尖弥漫开来，无声无息地飘向那团黑影。
这是狐族最基础的天赋法术之一，幻术。虽然她的修为低微，施展出的幻术连凡人都未必能迷惑，但对付这种只剩下执念和怨气的厉鬼，或许能起到一丝干扰作用。
果然，那粉色的雾气一接触到黑影，厉鬼的动作明显一滞，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它周围翻涌的鬼气，也平息了些许。
有用！
苏九…九心头一喜，连忙加大灵力输出，更多的粉色雾气涌向厉鬼。
可她高兴得太早了。
那厉鬼的迷茫只持续了不到三息的时间。它猛地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嘶吼，周身的黑气轰然炸开，瞬间便将那些粉色雾气冲得烟消云散。
幻术被破，苏九九遭到了反噬。她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金星乱冒，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噗……”她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身前的地面上。
灵力瞬间被抽空的感觉，让她浑身发软，连站都站不稳了。她只能勉强扶着身旁的殿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九九！”沈清辞急切的声音传来，他想过来扶她，却被那厉鬼死死缠住，脱不开身。
那厉鬼破了苏九九的幻术后，似乎觉得这个小狐狸更好欺负，它不再理会沈清辞，发出一阵得意的尖笑，庞大的黑影如同一片乌云，朝着已无还手之力的苏九九当头压下。
阴冷、绝望、死亡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苏九九的意识开始涣散，她看着那团越来越近的黑暗，看着黑暗中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心中一片冰凉。
要……死了吗？
她不甘心。
她还没有找到青丘的遗迹，还没有查明灭族的真相，还没有……为爹娘和族人报仇。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做。
她还想……再吃一次沈清辞做的药膳，虽然很苦。
她还想……再看到他对自己笑，虽然他很少笑。
强烈的求生欲和不甘，让她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手，不是去抵挡，而是死死地，捏住了怀中那枚温润的剑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