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制定除蚕计划时，玄天宫人又现身
那一声“双手奉上”，带着冰灵族长者千年的期盼与决绝，重重地砸在冰殿的地砖上，回音久久不散。
苏九九的小心脏扑通乱跳，一半是计谋得逞的窃喜，另一半，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厚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她悄悄抬眼，飞速瞥了一眼沈清辞。
沈清辞的面容在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清冷如玉。他没有看族老，也没有看激动得不知所措的云舟，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那眼神深邃，像是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喜怒，却能清晰地倒映出她小小的、有些心虚的影子。
他似乎在问：你确定？
苏九九赶紧挺起小胸脯，用力点了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饼已经画出去了，就算爬，也得爬到冰窟里去把那只蚕给解决了。
族老见状，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但脸上的喜色却愈发浓郁。他不再称呼苏九九为“孩子”，而是换上了毕恭毕敬的“贵客”。
“贵客，此地不是商议大事之所。”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随我来，我们需尽快制定一个万全之策。”
他领着三人穿过大殿后方的一条窄廊，进入了一间更为私密的石室。这间石室不大，四壁没有繁复的雕刻，而是挂满了鞣制好的兽皮地图。正中央，一张由整块黑冰打磨成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用不知名矿物颜料绘制的冰原地形图。
图上山脉起伏，冰川纵横，其中一处被用红色的朱砂圈出，旁边用古老的冰灵族文字标注着“寒髓冰窟”。
阿古达队长不知何时也已等候在此，他神情肃穆，显然已经从族老那里得知了大概情况。他看向苏九九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轻视，转变为一种混杂着怀疑与期待的复杂情绪。
“族老，计划的核心，便是依靠贵客的‘天狐之火’？”阿古达的声音低沉，他指着地图上的红圈，“寒髓冰窟入口狭窄，只有一条路可通。但冰窟内部地形复杂，岔路极多，如同蛛网。那冰蚕的巢穴，在最深处的冰莲池旁。”
族老点了点头，浑浊的目光转向沈清辞：“不知贵客的力量，能持续多久？作用范围多大？这些，都关乎我们如何配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苏九九身上。
苏九九的耳朵尖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我怎么知道？我连那玩意儿的开关在哪都还没摸清楚呢！
她只能硬着头皮，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抬起小爪子，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圈。
沈清辞看着她那故作镇定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随即开口“翻译”：“她的力量极为霸道，催动不易，无法长时间维持。范围……大概能护住周身三尺之地。”
他刻意说得保守，一来是确实不知深浅，二来，也是为了苏九九的安全。他绝不允许她成为那个冲在最前面的诱饵。
“三尺……”阿古达眉头紧锁，这个范围太小了。冰蚕的蚕丝攻击范围极广，铺天盖地而来，三尺之地，无异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云舟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沉声道：“若只有三尺，我等可以组成剑阵，将前辈护在中央。但一旦灵力被蚕丝冻结，剑阵便会不攻自破。”
这是个死循环。要破冰蚕的丝，需要苏九九的力量；可要让苏九九安全施展力量，又需要他们用灵力去抵挡冰蚕的攻击。
石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苏九九急得在沈清辞怀里转了个圈。她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忽然，她想起了千机楼主的马甲。虽然现在还摇不出来，但楼主的记忆里，似乎有许多关于奇珍异兽的记载。
她闭上眼，努力回想。关于上古冰蚕……弱点……惧怕……火焰？不对，一般的火焰只会被它的寒气熄灭。那是什么？
对了！是震动和噪音！
上古冰蚕虽强，但神魂脆弱，极其厌恶高频的声响与剧烈的震动，那会让它陷入狂躁，无法精准地控制蚕丝。
苏-九九眼睛一亮，伸出爪子，拍了拍冰桌。
“咚。”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突兀。
阿古达和云舟都投来不解的目光。
族老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动：“贵客的意思是……声东击西？”
苏九九摇了摇头，然后抬起爪子，对着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地面。
沈清辞凝视着她的动作，若有所思：“你是说……它的弱点，与听觉和地面有关？”
苏九九立刻用力点头，还附赠了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
“噪音与震动！”族老一拍大腿，他翻找着记忆，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我族古籍中似乎提过一笔，说冰蚕无耳，却能通过大地感知一切，且神魂不稳，易受惊扰！我们之前只想着如何用蛮力对抗，竟忘了这一点！”
计划的雏形，渐渐清晰起来。
“我们可以兵分两路。”阿古达立刻在地图上比划起来，“我带一队族人，在冰窟外围制造巨大的声响和震动，吸引冰蚕的注意力，扰乱它的心神。另一队，由我们三人，护送贵客，趁机潜入冰窟深处。”
沈清辞补充道：“还需要准备一些能克制寒煞的丹药，即便不能完全抵御，至少能延缓灵力被冻结的速度。我会尽力炼制。”
云舟握了握剑柄：“我负责开路，若有落单的攻击，我来挡。”
一个初步的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由冰灵族负责牵制骚扰，沈清辞提供丹药辅助，云舟主攻，苏九九则作为最核心的“破防利器”，在关键时刻出手，瓦解冰蚕的寒丝。
看着众人各司其职、神情凝重的样子，苏九九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豪情。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的小狐狸了，她也能……成为别人的依靠。
虽然这个依靠，暂时还是个空头支票。
就在石室内气氛正好，众人准备就细节进一步推演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们的商议。
一名冰灵族守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慌张。
“族老！阿古达队长！不好了！”
阿古达眉头一皱，呵斥道：“慌张什么！天塌下来了？”
“是……是另一批南边人！”守卫喘着粗气，话都说不连贯，“他们……他们人很多，直接闯进了圣山广场，说……说是玄天宫的人！”
玄天宫！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中了石室内的每一个人。
苏九九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比这冰殿的温度更冷，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是他们！追杀了她那么久，害她灭族的仇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云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沈清辞的反应最快，他不动声色地将苏九九往怀里揽了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大半的身影，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温度骤降，寒意逼人。
族老的脸上，刚刚浮现的喜色和希望，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那布满皱纹的脸，绷得像一块风干的兽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他们来做什么？”族老的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说……也是为了九窍冰莲而来！”守卫的声音带着哭腔，“还说……还说让您出去见他们，否则……”
“否则怎样？”阿古-达厉声问道。
“否则，就踏平我们圣山！”
狂妄！
阿古达气得浑身发抖，冰蓝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
“走，去看看。”族老拄着一根冰杖，缓缓站起身。他佝偻的背影，在这一刻，却透出一股山岳般的沉稳。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清辞和苏九九，低声道：“贵客放心，冰灵一族虽不喜争斗，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古老的盟约，分量比任何威胁都重。”
说完，他便带着阿古达，当先向外走去。
沈清辞与云舟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苏九九被沈清辞护在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当他们再次回到那座宏伟的冰殿广场时，这里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原本在广场上活动的冰灵族人，此刻都手持冰矛或骨刃，结成阵势，警惕地与另一群人对峙着。
那群不速之客约有二十余人，皆身穿玄黑为底、金线绣着云纹的统一道袍，正是玄天宫弟子的服饰。他们个个神情倨傲，眼神轻蔑地打量着周围的冰灵族人，仿佛在看一群未开化的野人。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修士。他手持一柄拂尘，气息深沉，赫然是一位金丹后期的强者，正是当初在青丘谷外追杀过他们的那人。
他看到族老走出来，皮笑肉不笑地稽首道：“玄天宫长老，李青崖，见过冰灵族的道友。”
他的礼数虽周全，语气中的那份居高临下，却毫不掩饰。
族老拄着冰杖，站在殿前台阶上，声音平淡无波：“玄天宫大驾光临我这偏僻的北境冰原，有何贵干？”
李青崖笑了笑，目光在广场上扫视一圈，当他看到跟在族老身后的沈清辞和云舟时，眼神一凝，随即，他的视线便被沈清辞怀中那一抹火红牢牢吸住。
“原来是你们这些漏网之鱼！”李青崖的笑容瞬间变得森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以为你们逃到哪里去了，原来是躲进了这冰耗子的老窝！”
他伸出拂尘，遥遥指向苏九九，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冰灵族的道友，我等奉宫主之命，前来捉拿这只青丘余孽！此獠身负滔天罪孽，乃我玄天宫必杀之对象！另外，我等听闻贵宝地将有九窍冰莲成熟，此等天材地宝，合该由我正道大宗掌管。识相的，就将那妖狐和冰莲一并交出！我玄天宫，必有重谢！”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威胁之意毕露。
“若是不然，勾结妖孽，与我玄天宫为敌，是什么下场……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一众玄天宫弟子齐齐上前一步，金丹期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压向对面的冰灵族人。许多年轻的冰灵族战士脸色一白，握着冰矛的手都开始颤抖。
李青崖的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他不信，在这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群与世隔绝的蛮族，敢说一个“不”字。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冰灵族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最敬重的族老身上。
苏九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那李青崖的杀意，像无数根针，牢牢地锁定着自己。
族老沉默着，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久，他终于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看向李青崖，缓缓开口。
他没有回答“交”还是“不交”，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玄天宫……就是千年前，将青丘化为一片焦土的那个玄天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