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九九误触妖兽巢，惊跑灵狐引麻烦
山风吹过，卷起淡淡的血腥气与尘土，却吹不散众人心头的惊骇。
那群凶神恶煞的盗匪来得快，去得更快，留下一地狼藉和满地呻吟的护卫，以及一个静静伫立的青衣人。商队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沈清辞身上，那眼神复杂至极，混杂着敬畏、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方才还哭天抢地的商人们此刻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护卫，有的捂着伤口，有的挣扎着爬起，看向沈清辞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苏九九抱着那根冰冷的木杖，缩在货车轮子后面，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沈清辞的剑。
那不是杀人的剑，却比任何杀人的剑都更令人胆寒。他的每一招，都精准地落在对方发力的关节、麻筋上，只夺其力，不伤其身。那份对力量的极致掌控，远比单纯的斩杀要困难百倍。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丹修能拥有的实力。
她想起他带她来黑风山时说的话，想起他面对玄天宗弟子时的镇定，想起他为她准备狐裘披风和木杖的细心。这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谜团。他到底是谁？他来黑风山，真的只是为了采药吗？
“仙……仙长！”
管事最先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地跑到沈清辞面前，一张胖脸因为激动和后怕而扭曲着，几乎就要跪下去。“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小人有眼无珠，不知仙长是游戏人间的真仙，险些冲撞了您！”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双手奉上：“这点俗物，不成敬意，还望仙长务必收下，就当是给您……给您和这位小药童的茶钱！”
周围的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仙长，您可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仙长若是不嫌弃，我们车上有上好的绸缎和干货，您随便挑！”
一时间，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苏九九看着这群人前倨后恭的嘴脸，心里有些发堵。刚才盗匪来时，他们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现在危险解除了，他们又围上来，想用这些身外之物来沾染一些“仙气”。
沈清辞的反应却很平淡。他没有去看那个锦囊，只是侧身避开了管事的奉承，目光扫过那些受伤的护卫。
“处理伤口，尽快离开。血腥味会引来别的东西。”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喜怒。
管事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仙长说的是。”他赶紧招呼伙计们给受伤的护卫包扎，又偷偷给沈清辞和苏九九安排了最舒适的一节车厢，还送来了热水和最精细的肉干。
沈清辞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默认了这一切。
商队不敢再耽搁，匆匆休整之后，再次上路。只是这一次，队伍的气氛彻底变了。沈清辞和苏九九所在的车厢，方圆三丈之内，再无人敢靠近。护卫们看守时，都会下意识地离他们远一些，眼神里满是敬畏。
苏九九坐在颠簸的车厢里，啃着那块味道不错的肉干，却觉得如坐针毡。
她能感觉到，沈清辞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无形的探针，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总觉得，他那双平静的眼眸之下，藏着能看透一切的锐利。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她想起了被玄天宗弟子追杀的日子，那种无处可藏的恐慌又一次浮上心头。
她需要一点空间，一点只属于自己的空间。
傍晚时分，商队在一处地势相对开阔的河谷边再次停下休整。这里水源充足，地势也比之前的山腰安全些。经历了一场劫掠，所有人都身心俱疲，各自找地方歇息，营地里一片安静。
苏九九借口去河边洗漱，悄悄离开了营地。她没有真的去河边，而是顺着营地外围，朝着上游一处僻静的林子走去。
她只是想透透气，离那些复杂的目光远一点。
林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很舒服。这种感觉让她想起小时候在青丘的山林里打滚的日子。
她不知不觉走得远了些，营地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在身后。四周都是高大的黑松，阳光从树冠的缝隙里洒下来，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有松针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她甚至有种冲动，想变回狐狸原型，在这片柔软的落叶里打个滚。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脚下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是一种踩空了的绵软感。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脚正陷在一个被落叶和枯枝巧妙掩盖住的凹陷里。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土坑，坑底铺着柔软的干草和一些不知名鸟类的羽毛，看起来像一个温暖的巢穴。
坏了。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影就“嗖”地一下从巢穴深处窜了出来！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狐狸，尾巴蓬松得像一团棉花，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它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波动，显然不是普通的野兽，而是一只灵狐。
小灵狐被吓坏了，它惊叫一声，四肢并用，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头也不回地朝着林子深处狂奔而去。
苏九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开口道歉，说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踩坏的那个小小的家，心里涌上一股愧疚。她自己就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狐，现在却又毁了另一个同类的家。
就在她懊恼不已时，林子深处，也就是那只小灵狐逃走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暴躁而凶戾的低吼！
“嗷——！”
那吼声充满了嗜血的狂怒，仿佛沉睡的君王被蝼蚁惊扰了美梦。整个林子的飞鸟“扑啦啦”地惊飞，树叶簌簌发抖。
苏九九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这声音……是妖兽！而且是一头被激怒的妖兽！
她想也不想，转身就往营地的方向跑。可她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妖兽的四条腿。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下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一股灼热的、带着硫磺气息的腥风从身后席卷而来。
她惊恐地回头一瞥，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
一头体型堪比牛犊的巨狼，正从林木间冲出。它通体覆盖着赤红色的皮毛，毛发间仿佛有火焰在流淌。一双眼睛是熔岩般的金色，嘴角滴落着灼热的涎水，将地面烫出“滋滋”的黑洞。
一阶妖兽，赤焰狼！
这种妖兽性情暴虐，尤其喜欢捕食带有灵气的小型生物。那只可怜的灵狐，显然是闯入了它的捕食范围，然后又慌不择路地把这头煞星引到了苏九九这里！
苏九九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跑！必须跑！
这个念头在驱使着她，可她的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步也动弹不得。
赤焰狼显然没把眼前这个瘦小的人类放在眼里。在它眼中，这个身上带着淡淡妖气的小东西，和刚才那只小白狐一样，都是开胃的点心。
它停下脚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金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着苏-九九，前爪不安地刨着地面，积蓄着力量。
苏九九能闻到它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腥气，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灼人热浪。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
躲过了玄天宗，躲过了盗匪，却要死在一头狼的嘴里。
“嗷呜——！”
赤焰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后腿猛地一蹬，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红色的残影，带着一股焚烧一切的气势，直扑向她！
那血盆大口在她眼前急速放大，锋利的獠牙在昏暗的林间闪着森然的寒光。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