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苔小镇的混乱并未因荆棘眼总部的半塌而平息，反而如同被捣毁巢穴的蜂群，变得更加疯狂和无序。古老之须在摧毁了总部核心后，似乎失去了明确目标，那宏大的愤怒意志缓缓退去，只留下部分较为细小的触须仍在废墟和街道间无意识地蠕动、吞噬着残留的生灵和能量。
然而，幸存者的厮杀却刚刚进入高潮。
失去了维克多和总部指挥，残余的荆棘眼成员有的崩溃逃窜，有的则变得更加凶悍，各自为战，与趁势反扑的黑苔帮猎人、以及试图趁火打劫的其他小镇势力疯狂厮杀在一起。能量枪的嘶鸣、骨刃的碰撞、临死的惨嚎、以及建筑物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一曲血腥的盛宴。
李癫一行人冲出废墟，立刻就被卷入了几处小规模的混战。
“...癫王老大！”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苔帮猎人看到李癫，激动地大喊，一斧头劈翻了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荆棘眼枪手，“...西边！巴顿老大被他们几个小头目缠住了！”
李癫扭了扭依旧有些酸麻的左臂，右爪随意一挥，将一根试图从地面钻出缠绕他脚踝的细小古老之须撕碎，感受着那阴冷能量被黑鳞吞噬带来的细微满足感，咧嘴笑道：“...带路！”
那猎人精神大振，嚎叫一声，如同打了鸡血般向前冲杀开路。
冷石微微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可能是关于尽快脱离这是非之地），但看着李癫已经跟着冲了过去，只得示意幽爪和暗瞳跟上。石皮自然是唯李癫马首是瞻，吼叫着撞开挡路的一切。
有了李癫这只人形凶兽加入，战局瞬间呈现一面倒的态势！
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精妙招式，那只变异右爪就是最恐怖的武器！无论是荆棘眼改造的粗糙护甲，还是能量武器射出的光束，亦或是某些成员垂死挣扎使出的阴毒诅咒，在那只闪烁着三色流光的利爪前，都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抓碎、湮灭！
他甚至开始有意试验右臂那混乱力量的不同运用方式。
有时他将力量凝聚爪尖，一爪挥出，带出的灰黑色爪风能飞出数米，将沿途敌人切成几段，伤口处迅速腐败枯萎；
有时他将力量覆盖手臂硬抗攻击，敌人的刀剑砍在黑鳞上火星四溅，反而被反震之力摧折武器，甚至被鳞甲表面流转的湮灭能量侵蚀；
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痛苦徽章残留的“痛苦”规则之力混合在攻击中，一爪拍在一个小头目身上，那家伙没立刻死去，反而倒地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仿佛正在经历世间最痛苦的酷刑，吓得周围敌人魂飞魄散！
效果卓群，但副作用也依旧明显。每次动用右臂的力量，都会加剧那种沉重的负担感，并且偶尔会有诡异的幻听在他脑中响起，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诅咒、在哀嚎。他的左臂也不时泛起淡淡的黑色苔藓，需要运转力量才能压制下去。
“...这玩意...劲大...但确实有点扎嘴...”李癫一边厮杀，一边暗自嘀咕，觉得这新力量就像是一坛烈性十足的劣酒，喝下去够劲，但后劲和杂质也够受的。
很快，他们就杀到了西边的战场。
只见巴顿和十几个黑苔帮的好手正被三十多个荆棘眼残余围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上。对方有三个小头目，一个手持双刀舞得密不透风，一个能发射腐蚀性的能量弹，还有一个似乎是驯兽师，指挥着几头变异的、如同剃刀野猪般的怪物疯狂冲撞。
巴顿身上添了几道新伤，浑身浴血，却依旧死战不退，咆哮着用一柄砍缺了口的厚背刀硬撼那头领的双刀，火星四溅。
“...巴顿！你爷爷来救你了！”李癫大笑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掠过，直接冲向那头驯兽师！
那驯兽师见状大惊，连忙吹响骨哨，命令那几头剃刀野猪转向冲向李癫！
李癫不闪不避，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右爪低垂，暗红、漆黑、灰紫三色流光再次急速旋转凝聚！
“...试试这个...血锈撕风爪！”
他猛地一爪凌空抓向那几头狂奔而来的剃刀野猪！
嗤啦——！！！
没有接触到实体，但五道扭曲的、由混乱能量构成的巨大爪痕凭空出现，瞬间掠过野猪群！
那几头皮糙肉厚、冲锋起来堪比坦克的变异野猪，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布满锋利刀刃和腐蚀液的墙壁，冲锋之势猛地一滞！紧接着，它们厚实的皮毛和肌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开来，深可见骨的伤口处不是流血，而是迅速变得灰败、腐朽，冒出滋滋白烟！
野猪们发出凄厉的哀嚎，踉跄几步后纷纷倒地，庞大的身躯在几息间就腐烂了大半，散发出恶臭！
那驯兽师看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李癫岂能让他如愿？脚下发力，身形疾冲，瞬间追上，覆盖着鳞甲的右手如同铁钳般直接抓住了他的后颈！
“...让你家的猪撞我？”
咔嚓！
一声脆响，那驯兽师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了下去，瞬间毙命！
轻松解决掉一个头目，李癫目光转向另外两个。
那个发射腐蚀弹的头目吓得肝胆俱裂，调转枪口对着李癫疯狂射击！
李癫甚至懒得躲闪，右臂横在身前，能量弹打在上面，只是溅起些许涟漪便被黑鳞吞噬消化，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没吃饭吗？”李癫狞笑着，一步步逼近。
那枪手彻底崩溃，怪叫一声丢掉武器就想跑，却被侧面冲来的石皮一拳砸成了肉泥！
最后那个双刀头目，眼见大势已去，狂吼一声，双刀舞动如风，做困兽之斗，扑向巴顿！
巴顿怒吼着迎上！
但李癫的速度更快！他身影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两人之间，覆盖着鳞甲的右手精准无比地探入那片刀光之中！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
那舞得密不透风的双刀，竟被他用一只手硬生生全部抓住！刀刃砍在黑鳞上，连痕迹都无法留下！
李癫五指猛地用力！
咔嚓！咔嚓！
两把质地不凡的弯刀竟被他徒手捏碎！
那双刀头目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癫的另一只手已经并指如刀，指尖缭绕着灰黑色的湮灭能量，轻易地刺穿了他的心口！
“...下去陪维克多吧。”
李癫抽出手指，带出一溜血花和破碎的内脏。那头目眼神迅速黯淡，软软倒地。
三个头目顷刻间全灭！剩下的荆棘眼残兵彻底失去了斗志，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却被士气大振的黑苔帮众人和冷石他们趁机追杀，很快清理干净。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
巴顿喘着粗气，拄着刀走到李癫面前，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癫王老大！多亏你了！不然今天我们这帮老兄弟，恐怕都得栽在这儿！”
他看着李癫那只缓缓恢复常态、但依旧覆盖着细密黑鳞的右手，眼中充满了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位老大，比荆棘眼可怕多了，但也强得让人心安！
李癫摆了摆手，感受着体内力量因吞噬和杀戮而稍稍平复了一些，问道：“...镇子里情况怎么样？”
“...乱！彻底乱套了！”巴顿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荆棘眼完了！咱们的人正在清剿残余，其他一些小帮派要么被吓破了胆躲起来了，要么就想趁机抢地盘抢东西！不过...”
他压低声音，带着兴奋：“...现在镇子里都在传老大你的名号！‘雷霆癫王’，单手撕了维克多，吼退了古老之须！好多人都怕得要死，但也有些家伙...好像想投靠咱们！”
李癫闻言，咧嘴笑了。凶名传播？这是好事！在这鬼地方，让人怕比让人爱有用得多。
这时，冷石走了过来，脸色依旧平静，但语气带着一丝凝重：“...雷，我们得谈谈。”
李癫看向他：“...说。”
“...荆棘眼覆灭，腐苔镇权力真空。这是一个机会，但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冷石冷静地分析，“...古老之须虽然退去，但未必不会卷土重来。永黯森林里还有其他危险，以及...可能被这里动静吸引来的、更麻烦的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道：“...影棘在这里的行动基本达成。我们需要尽快将获取的情报和...样本，送回组织。”
李癫眯起了眼睛：“...你要走？”他注意到冷石说的是“我们”，但目光主要看向幽爪和暗瞳。
冷石点了点头：“...我必须立刻返回述职。但我们可以留下部分资源和人员，协助你初步稳定这里的局面。腐苔镇地理位置特殊，如果经营得当，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前哨站和资源点。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他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显然，李癫展现出的实力和潜力，以及他掌控腐苔镇的可能性，让冷石背后的组织改变了最初只是利用的想法，转而寻求更深入的合作。
李癫摸了摸下巴，没有立刻回答。他当然知道冷石背后有组织，也猜到对方有所图谋。但目前来看，合作确实利大于弊。他需要时间消化新获得的力量，需要资源，需要信息，而单打独斗或者只靠黑苔帮这群泥腿子，显然不够。
“...可以。”李癫最终点了点头，“...怎么合作，具体细节，你跟巴顿谈。”他很干脆地把麻烦事丢给了看起来更适合这方面的巴顿。
巴顿一愣，随即感受到冷石看过来的目光，顿时觉得压力山大，但又隐隐有些激动——这可是和影棘这种神秘组织谈合作啊！
冷石似乎对这个安排也不意外，点了点头：“...好。幽爪，暗瞳。”
两名影棘成员上前一步。
“...你们暂时留下，协助雷先生稳定局面，并建立初步联络通道。”冷石命令道。
“...是！”两人齐声应道，但李癫敏锐地注意到，幽爪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而暗瞳则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那只变异过的右手。
有意思...留下的是技术和情报人员，看来这“协助”里面，监视和评估的成分也不少。李癫心中冷笑，但面上不动声色。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冷石做事雷厉风行，对李癫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小镇，身形一闪，便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消失不见。
送走了冷石，李癫将目光投向留下的幽爪和暗瞳，露出一个看似和善实则让两人心里发毛的笑容：“...两位，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别客气，需要你们‘协助’的地方，还多着呢。”
幽爪和暗瞳连忙躬身表示不敢。
这时，石皮吭哧吭哧地拖着那头领驯兽师的尸体过来，嘟囔道：“...癫哥，这家伙身上好像有点好东西。”
李癫来了兴趣，走过去翻找了一下，从那驯兽师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由某种暗沉兽骨雕刻而成的哨子，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精神波动。
“...驭兽骨哨？”暗瞳看了一眼，专业病发作，解释道，“...低级的诡器，能影响和简单命令一些智力低下的变异生物，副作用是长时间使用可能会被兽性影响，变得暴躁易怒。”
李癫把玩着骨哨，觉得这玩意有点意思，随手丢给石皮：“...石头，给你玩了，没事吹着吓唬人也行。”
石皮接过骨哨，好奇地放在嘴里试着吹了一下。
呜——！！！
一声低沉怪异、仿佛能撩拨起心底原始凶性的哨音响起！
霎时间，周围那些还没死透的、或者被驯养的变异生物（包括几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鬣狗状怪物）猛地抬起头，眼中红光闪烁，变得焦躁不安起来！甚至连远处废墟里那些无意识蠕动的古老之须细小触须，都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啧，效果还行。”李癫点评道，完全没在意暗瞳说的副作用。
石皮倒是很高兴，觉得这哨子比拳头好玩，宝贝似的收了起来。
巴顿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这位老大的行事风格...真是越来越清奇了。他赶紧招呼人手开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同时派人去接管荆棘眼留下的重要设施，比如那个虽然被破坏但主体结构尚存的仓库区域。
李癫则找了个相对完好的高处，坐下来休息，一边默默运转力量，尝试着进一步掌控右臂那躁动的混乱能量，一边看着下方忙碌的人群和残破的小镇。
腐苔镇，这块硬骨头，总算被他啃了下来。虽然过程惊险，收获也颇丰（痛苦徽章、变异右臂、初步的凶名、以及一个据点）。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永黯森林的黑暗远比这小镇深邃，影棘背后的组织目的不明，体内的力量隐患重重，还有那冥冥中与诡域规则的隐秘联系...
前路，依旧漫长且危险。
他抬起右手，看着那缓缓隐去的黑鳞，眼中疯狂与冷静交织。
“...血锈道...这才刚上路呢...”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留下的幽爪和暗瞳，正利用身上的设备，悄无声息地将他的各项数据（能量波动、身体状态、行为模式）记录并加密传输出去...
小镇的硝烟尚未散尽，新的风暴已在暗中酝酿。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