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护盾已部署完毕。”
苏烟站在舰桥的巨大落地舷窗前，原本乌黑的长发此刻有几缕变成了刺眼的银白。她双手维持着一个复杂的结印姿势，指尖流淌着淡绿色的荧光。那是她的生命本源，正在通过舰体的增幅器，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淡绿色光幕，缓缓覆盖在每一艘战舰的装甲之外。
这道光幕不仅仅是能量盾，它更像是某种活体的皮肤，在呼吸，在律动。那是她燃烧了整整十年寿命才构建出的绝对防御——“盖亚之拥”。
“所有战舰的结构强度提升了300%，哪怕是主炮直击，这层‘皮’也能帮大家扛下来。”苏烟转过身，脸色虽然苍白得像大理石，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笑容灿烂得让人心疼，“这样，我就能护着大家走到终点了。”
我看着她鬓角的那抹银白，心头猛地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我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在这个战场上，每个人的命都是筹码，我们都在为了那个唯一的胜率梭哈。
“辛苦了。”我走过去，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然后猛地转身，大氅在身后甩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全舰队听令！引擎预热！目标：银河系中心黑洞！出发！”
随着我一声令下，联合舰队的尾部喷射口爆发出耀眼的蓝色尾焰。巨大的推背感传来，星空在视野中迅速后退拉伸，化作无数条流光。这一次，我们不再是仓皇逃窜的猎物，而是露出獠牙的复仇者。
漫长的超光速航行是枯燥且压抑的。为了缓解这种大战前令人窒息的死寂，也为了给即将到来的恶战补充体能，皮埃尔那个乐天派提议举办一场“法式星际晚宴”。
“各位，听我说！”
餐厅里，皮埃尔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洁白厨师服，头顶高高的厨师帽，手里拿着一柄汤勺像拿着权杖一样挥舞，“虽然条件简陋，明天可能就会死，但生活的仪式感绝不能丢！这是法兰西最后的倔强！”
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餐盘。那是用战舰上的合成食物机，加上皮埃尔从各个星球搜刮来的“珍稀食材”混搭而成的杰作。
“这是我的特制前菜——‘虚空炖肉’！”
皮埃尔一脸得意地揭开了中央那个巨大的银色餐盘盖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餐厅。那味道既像是陈年的蓝纹奶酪，又夹杂着火药燃烧后的硫磺味，甚至还有一点点……脚臭味？
“呕……”
叶凡刚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绿了。盘子里是一坨紫色的，还在微微蠕动的肉块，上面浇着某种黑色的酱汁。
“老皮，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叶凡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我看它好像还在瞪我！这肉是活的吧？”
“这叫‘鲜活’！你不懂法式料理的精髓！”皮埃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给每个人盛了一大勺，“这可是上次我们在边缘星域捕获的那只触手怪的精华部位！富含高蛋白和微量元素，吃了能壮阳！”
“壮……壮阳？”一听到这两个字，原本想吐的叶凡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假的？那我尝尝。”
为了不驳皮埃尔的面子，也为了给兄弟们打个样，我硬着头皮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嗯？口感竟然意外地……弹牙？有点像果冻，又有点像是在嚼某种软骨，嚼碎后爆开的汁水带着一股奇异的辛辣，瞬间冲上了天灵盖。
“味道……还行？”我有些不确定地评价道。
看到老大都吃了，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拒绝，纷纷动叉。一时间，餐厅里响起了咀嚼声和对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然而，仅仅过了半小时。
“警报！警报！全舰医疗系统超载！”
整个舰队的医务室瞬间爆满。走廊里全是捂着肚子狂奔的身影，那场面比被敌军突袭还要混乱。
“哎哟……我的肚子……”
叶凡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地扶着墙，两条腿都在打摆子，“皮埃尔！我要杀了你！这哪是炖肉，这特么是核动力泻药吧！老子的括约肌都要炸了！”
就连一向高冷、刚刚晋升为混沌剑神的冷月，此刻也是脸色铁青。她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扶着门框，紫色的瞳孔里杀气腾腾，如果眼神能杀人，皮埃尔已经被凌迟了一万次。
“这不可能啊……”
作为始作俑者的皮埃尔，此时也正蹲在厕所隔间里，虚弱地哀嚎，“我明明检测过毒性的……难道是酱汁里的‘跳跳草’和触手怪产生了化学反应？”
零那毫无波动的声音在广播里无奈地播报：“检测结果已出。食物中含有微量的‘空间跃迁酶’。这种物质虽然无毒，但会导致生物肠胃发生微观层面的‘空间折叠’，从而引起剧烈的……排泄反应。建议全员立即服用强效止泻剂，并原地休息。”
这场令人啼笑皆非的“生化危机”，虽然让大家都拉得虚脱，一个个面如菜色，但也奇迹般地冲淡了那种面对死亡的沉重感。大家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苦笑，那种“生死与共”的感觉反而更强了。
就在大家刚刚缓过劲来，正在补充电解质水的时候。
刺耳的红色警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玩笑。
“抵达目标空域边缘。”零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那是战斗模式开启的信号，“前方进入高重力异常区。所有人，回到战斗岗位！”
我猛地扔掉手里的水杯，冲进舰桥。
舷窗外的星空变了。
不再是那种深邃、清澈的黑暗。前方的一大片星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蒙蒙的混沌。光线在那里发生了严重的扭曲，星星不再是点，而被拉成了一道道诡异的长弧。
而在那片混沌之中，漂浮着无数巨大的阴影。
那是残骸。
有断裂成两截的巨型战舰，有破碎的机甲肢体，甚至还有半颗被某种恐怖力量硬生生撕裂的死星。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是一片漂浮在太空中的巨大垃圾场。
这里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命的信号。仿佛是整个宇宙的乱葬岗。
而最让人心悸的是，那些数以亿吨计的残骸，都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可抗拒的速度，向着这片区域的中心旋转、坠落，仿佛那里有一张看不见的深渊巨口。
“重力读数激增！”领航员惊恐地大喊，“前方重力是标准值的五千倍！舰体护盾正在被拉扯变形！”
我死死盯着那片扭曲的时空，那是卫瞳地图上标注的必经之路。
“那就是‘叹息之墙’。”我声音低沉，“所有死在求道之路上的文明，都葬在了这里。而我们，要踩着他们的尸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