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和阿草交替进行的秘密侦查持续了大半夜。西侧外围的尸潮密度确实维持在较低水平，但并非完全静止。探测仪显示，那个西北方向的强大生命能量信号源，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剧烈波动后，逐渐趋于平稳，但规模似乎又扩大了一些，并且开始极其缓慢地向希望堡方向移动。
“像是个……活的巢穴，或者母体，在一边消化，一边逼近。”老猫回来汇报时，脸色很不好看。他亲眼看到，一些零散的变异体从那个方向游荡出来，然后被外围徘徊的尸潮吸收、同化，成为新的炮灰。
而林默的踪迹，则彻底消失了。无论是能量探测，还是老猫最敏锐的野外观察，都再没发现那个黑暗身影的存在。他就如同一个幽灵，在展现了足以改变局部战局的恐怖力量后，再次融入了更深的黑暗，去向不明。
这并没有让苏冉感到轻松，反而心头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未知，往往比明确的威胁更令人不安。
后半夜，希望堡内部的混乱和绝望达到了顶点。
东墙方向，在一次超巨型变异体“攻城兽”的猛烈撞击下，一段近五十米长的城墙终于彻底垮塌！如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和烟尘，即使远在西侧也能清晰感受到。汹涌的尸潮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道巨大的缺口疯狂涌入！
希望堡内部，凄厉的警报声响彻夜空，混合着更加密集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和人类临死前的惨叫。通讯频道里完全乱成了一锅粥，各个防区都在告急，指挥中心的命令已经很难有效传达。
秦风的声音最后一次在公共频道响起，嘶哑、疲惫，却带着一种近乎燃烧殆尽的决绝：
“所有还能战斗的单位……自行组织防御……向核心区收缩……为……平民转移……争取时间……”
“……重复……各自为战……活下去！”
这几乎等于宣布了有组织防御的终结和放弃外围。绝望如同瘟疫般在堡内每一个角落蔓延。
苏冉的地下指挥点也变得更加忙碌和紧张。不断有从其他区域溃退下来、失去指挥的零星士兵和幸存者，慌乱地经过附近，或者被张大哥和铁砧指引着，暂时收容进来。小小的地下室很快就挤满了惊恐不安的人群。
苏冉尽力维持着秩序，分发有限的饮水和食物，处理轻伤员，同时将西侧可能存在的薄弱突围路线，告知给每一个愿意听的人。但她也明确表示，跟随她的小队行动，将面临极大的风险，尤其是可能遭遇那个不可控的“黑暗存在”。
有人选择留下，等待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救援；有人犹豫后，咬牙决定跟随苏冉搏一把；更多的人，则是茫然失措，在极度的恐惧中失去了判断力。
就在这片混乱和压抑中，李玥那边，通过持续监听和破解一些加密程度不高的残存军事通讯频道，终于拼凑出了一些惊人的信息碎片。
“苏小姐！”李玥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惊骇，“我……我可能找到了一些关于这场灾难根源，以及‘净化者’和林默之间关联的线索！”
苏冉立刻让阿草维持秩序，自己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说！”
“从一些残破的、似乎是战前最高级别加密档案的碎片中，我解析出几个关键词：‘Ω计划终焉协议’、‘文明重启序列’、‘不可控变量清除’……”
李玥快速地说道：“档案似乎指向，所谓的‘末世病毒’，并非自然产生或简单泄露，而是一项代号‘Ω’的、旨在筛选和‘重启’文明的极端计划的一部分！‘净化者’并非外来者，而是这个计划预设的‘清道夫’和‘格式化工序’！”
苏冉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和之前在实验室的发现，以及系统的暗示，逐渐吻合。
“那林默……”她声音发紧。
“林默，很可能是‘Ω计划’中一个前所未有的‘成功品’，或者说……‘错误品’。”李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融合了病毒本源和某种‘钥匙’功能，理论上，他既可以成为病毒君王引导终极毁灭，也可以成为……终结这一切的‘净化之源’！”
“档案提到，‘不可控变量清除’程序，即‘净化者’，其首要目标就是回收或销毁‘Ω-林默’，因为他的不可预测性，可能干扰甚至破坏‘文明重启序列’的正常运行！”
苏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所以，“净化者”攻击林默，并非简单的捕获实验体，而是要清除一个可能破坏它们“神圣使命”的bug！
“那这场尸潮……”苏冉追问。
“还不完全清楚，但档案碎片暗示，‘Ω计划’包含多种‘测试’和‘筛选’机制，全球性的丧尸危机可能只是其中之一。而当前这种规模的、有组织的尸潮汇聚和攻城，很可能是‘计划’进入了某个更激烈的‘压力测试’或‘最终筛选’阶段！”李玥推测道，“而希望堡，或许就是被选中的‘测试场’之一！”
她顿了顿，补充了最重要的一点：“另外，我截获了一段极其微弱、但指向性明确的定向通讯信号，似乎来自希望堡地下深处某个未被标记的区域。信号内容经过多重加密，但我破解了表层，似乎是在……‘报告观测数据’和‘请求启动最终净化协议’。”
苏冉的瞳孔骤然收缩。
希望堡地下……还有“Ω计划”的观察站或者执行单位？！他们一直在观察这场惨烈的攻防战？甚至可能……在幕后推动？
“信号接收方是哪里？”苏冉急问。
“无法精确定位，信号进行了高维跳跃加密，但大致方向……指向外太空，或者地球同步轨道某个未知坐标。”李玥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苏小姐，我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丧尸和变异体……而是一个早在末世前就已布局好的、冷酷无情的‘命运’程序。”
终局的情报，比想象中更加黑暗和令人绝望。
希望堡的覆灭，似乎早已被写入某个冰冷的程序。
而林默，苏冉，以及所有在这里挣扎求生的人，都只是这个庞大棋盘上，试图反抗既定命运的……棋子。
苏冉靠在地下室冰冷的墙壁上，消化着这海量的、令人窒息的信息。
原来如此。
难怪系统来自未来，难怪林默如此特殊，难怪“净化者”穷追不舍。
他们从一开始，就卷入了一场关乎人类文明存续与否的、残酷的“实验”之中。
而现在，实验似乎进入了最后，也是最残忍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