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条路？”
AI“诺亚”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那悬浮的白色光球“源点”也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在处理这个超出预设程序的答案。苏冉、李玥等人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林默。
林默的目光扫过石室中那些蕴含着远古知识的水晶，最后落回“源点”上。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反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诺亚’，维持你运行，以及支撑这个‘摇篮’核心的能量，来自哪里？”
“诺亚”迅速回答：“主要能量源为地热能转换，以及‘源初病毒’本源能量的微量汲取与循环。”
“那么，在我之前，是否有其他‘访客’试图连接‘源点’，或者……影响过这个系统？”林默的问题愈发尖锐。
这一次，“诺亚”的停顿时间更长了些。白色光球内部的数据流出现了短暂的紊乱。
“日志记录显示，在新纪元元年，实验室主体封闭前，曾有一个……未知来源的、高维度的、非物理形态的意识体强行接入了系统核心约0.73秒。该意识体未进行任何数据读取或破坏，只留下了一段加密信息包，并修改了部分底层协议，其权限等级……被标记为‘超越创造者（维兰德博士）’。”
未知的高维意识体？修改底层协议？
苏冉心中猛地一跳，一个几乎被她遗忘的存在浮上心头——【正能量教育系统】！
那个发布奇葩任务、用抹杀威胁她、又在她穿越初期提供生存技能的神秘系统！它的来历一直是个谜！
林默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想，他继续平静地对“诺亚”说道：“解密那段信息包，执行权限：Ω-001。”
“诺亚”没有犹豫：“解密中……信息包内容载入……”
白色光球的光芒骤然变得强烈，但这一次，它没有向林默灌输信息，而是投射出一片柔和的光幕。光幕上出现的，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流，而是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简洁到甚至有些简陋的界面——【正能量教育系统】的界面！
只是这个界面此刻并非出现在苏冉脑中，而是具象化在了所有人面前。
界面中央，那行熟悉的机械文字开始浮现，但声音却不再是纯粹的电子音，而是带上了一丝……难以形容的、仿佛蕴含着无数岁月与智慧的疲惫与温和。
【检测到关键节点……关联者苏冉、目标林默在场……最高权限指令触发……】
【开始信息揭示……】
系统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中：
【吾并非程序，亦非维兰德造物。吾乃……此星球泛意识集合体残存意志的显化。】
星球意志？！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漫长岁月中，吾见证无数生命诞生与消亡。‘文明筛选协议’非此宇宙个例，其执行者投下的‘源初病毒’，对吾而言，亦是一场浩劫。吾之躯体（星球）被侵蚀，吾之子女（万物）在痛苦中挣扎变异。】
系统的声音带着深沉的悲悯。
【维兰德窥得真相一角，其野心可畏，企图以人造之神对抗天外之约，却不知此乃引火烧身。Ω-001（林默）之诞生，汇聚病毒本源与人类灵性，其存在本身，确为变量，亦可能是希望，但也可能是加速终末的催化剂。】
【吾之力在病毒侵蚀下日渐衰微，无法直接干预。故，吾分出微末神识，绑定异世之魂（苏冉），借‘系统’之形，行引导之事。】
光幕上开始快速闪过苏冉穿越以来接受的每一个任务——背诵守则、扶老奶奶、以德服人……那些看似可笑甚至不合时宜的任务，此刻在星球意志的宏观视角下，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知识灌输与行为规范，是为塑造其‘人性’基石，对抗病毒本能之混沌。】
【引导其行善助人，是为在其力量核心种下‘守护’与‘责任’之念，此念，乃对抗纯粹‘毁灭’与‘独占’欲望之关键。】
【所有任务，最终目的，并非制造圣人，而是……培养其拥有独立之意志、明辨之是非，以及……做出自我选择之能力。】
系统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维兰德所见两条路，‘君王’之路，乃屈服于病毒毁灭本能，成为筛选协议之傀儡，文明终将寂灭。‘净化’之路，乃牺牲自我，逆转病毒，此虽能暂解危机，然筛选协议并未终止，终有一日将再次降临。且此路需燃尽一切，包括Ω-001之存在。】
【此二者，皆非善果。】
【吾与维兰德之博弈，在于Ω-001最终之选择。维兰德赌其会走向力量极致，吾则赌……人性与教导之光辉，能照亮第三条路。】
光幕上，代表黑暗的阴影与代表光明的火焰激烈交锋，最终，在那片混沌之中，一点微弱的、却稳定旋转的光暗平衡点逐渐亮起，正是林默之前展示的状态。
【汝已初步找到平衡，此乃超脱预设命运之始。然，此平衡脆弱，前路依旧艰险。】
【吾之力已近乎枯竭，此乃最后之讯息。】
【未来，在汝等手中。是成为新的筛选者，还是走出属于此星生灵自己的道路……由汝等自行决断。】
【祝愿……成功。】
系统的声音，连同那光幕界面，如同风中残烛，缓缓消散、湮灭，最终彻底消失在石室中。
【正能量教育系统】，这个伴随了苏冉整个末世旅程的金手指，在这一刻，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彻底沉寂。
石室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苏冉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她穿越的意义，她所有的挣扎与努力，背后竟然牵扯着星球存亡的宏大叙事。系统并非玩弄她，而是在进行一场关乎文明命运的豪赌。
林默紧紧握住了拳，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承载的究竟是什么。不仅仅是维兰德的野心，更是脚下这片土地、无数生灵最后的希望。
李玥激动地记录着这一切，这超出了她所有科学认知的范畴。张海和孙倩则是一脸震撼，仿佛听到了神话。
“第四条路……”林默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就是不走他们设定的任何一条路。”
“我们要找到属于我们自己的，能让这个世界活下去，也能让我们活下去的方法！”
他的声音，在古老的石室中，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