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钟浩然身上爆发出的第七境中期狂暴气息,与城隍爷那庄严厚重的幽冥神威狠狠撞在一起,如同两股无形的巨浪在狭小空间内对冲、挤压,发出低沉的嗡鸣。灰尘碎石在这威压的缝隙中瑟瑟发抖,簌簌落下。
唐雨薇的大脑在经历了短暂的宕机后,终于被这剑拔弩张的恐怖气氛强行重启。她看着手持拘魂索、眼神执拗疯狂的钟浩然,又看了看脸色铁青、怒意勃发的顶头上司城隍爷,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声音都带着哆嗦:
“浩…浩然!你…你干嘛啊?!快把法器收起来!这是城隍爷!有话好好说!”
然而,她的劝解如同石沉大海。钟浩然全部的注意力都锁定在城隍身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见到刘雯”这一个念头,其他的警告、后果,似乎都被他自动屏蔽了。而对面的城隍,身为一方阴司主宰,被阳间修士如此挑衅,神威受损,岂能轻易退让?两人都在试图用自身的气息压倒对方,逼迫对方屈服。
城隍爷率先开口,声音如同雷霆滚动,带着不容置疑的天规律令:“放肆!!阴魂入地府,消籍挂号,等候轮回,此乃天地铁律,阴阳秩序之根本,不容丝毫亵渎!你身为玄门修士,岂会不知?今日你若敢强行抢夺阴魂,便是逆天而行,不怕惹来地府无穷无尽的追杀吗?!”
钟浩然嘴角扯起一个扭曲的、带着讥讽和悲凉的弧度:“追杀?呵呵……我又非要将她强留阳间,不过是想见她最后一面,说几句话,了却心愿,送她安心上路而已!这有何不可?!”
“冥顽不灵!”城隍爷怒斥,“阴阳有别,人鬼殊途!此律不容变通,休要再提!速速退去,本神可念你年少情痴,既往不咎!”
“不容变通?呵呵……好一个不容变通!”钟浩然眼中的最后一丝理智似乎被这句话彻底烧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执念。他不再废话,所有的悲痛、愤怒、无力感,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狂暴的力量,灌注到手中的拘魂索中!
“嗡——!”
拘魂索发出一声低沉的颤鸣,黑色的索身幽光暴涨,前端那狰狞的钩子如同毒蛇出洞,带着撕裂魂魄的尖啸,快如闪电般朝着城隍爷的面门直射而去!
“不要!!!”唐雨薇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她万万没想到钟浩然真的敢动手!
城隍爷同样始料未及!他虽知这修士气息不弱,但潜意识里仍认为对方不敢对阴司正神动武。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狠辣决绝的一击,他仓促之间,只能下意识地将手中象征着权柄的芴板向前猛地一劈!
“锵!”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芴板精准地劈在了钩尖之上,迸溅出一溜火星!城隍爷只觉一股蛮横霸道、兼具道门破邪与魔道侵蚀的诡异力量顺着芴板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退两步!
然而,钟浩然的攻击远未结束!那被弹开的拘魂索,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莫测的弧线,索身如同灵蛇摆尾,借着被弹开的力量,以更刁钻的角度,悄无声息地从城隍爷身后袭来!
与此同时,城隍爷在后退的同时,空着的左手已然捏成一个法印,一股凝聚着香火愿力与幽冥法则的力量瞬间成型,化作一道灰蒙蒙、带着禁锢气息的光印,朝着钟浩然的胸口疾速拍去!他意图围魏救赵,逼钟浩然回防。
可钟浩然此刻状若疯魔,竟对那袭向胸口的法印不闪不避,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城隍,全部心神都操控着那如同毒蛇反噬的拘魂索!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的闷响!
就在城隍爷打出的法印即将命中钟浩然胸口的瞬间,从他身后袭来的拘魂索钩子,已然狠狠地、毫无阻碍地扎进了他的右肩胛骨!钩子上附着的霸道力量瞬间爆发,疯狂侵蚀着他的香火神躯,带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以及神力运转的严重滞涩!
“呃啊!”城隍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打向钟浩然的法印也因此力道一偏,虽然依旧印在了钟浩然身上,却未能击中要害。
“嘭!”
钟浩然硬生生吃了这一记法印,身体剧震,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忍不住喷了出来,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仓库斑驳的墙壁上,又滑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受伤的城隍,拘魂索依旧紧紧握在手中,另一端还深深嵌在城隍的肩头!
两败俱伤!
城隍爷右肩被洞穿,神力受阻,脸色难看至极,他没想到这阳间修士如此悍勇,竟用以伤换伤的搏命打法!而钟浩然虽然受伤不轻,但那股不要命的疯魔气势,反而一时将城隍震慑住了。
还在一旁的唐雨薇,早已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她的处理能力范围。一边是好友,一边是顶头上司,两人还打得见血了!以她区区第四境的修为,上前拉架无异于螳臂当车,瞬间就会被两人交锋的余波震成重伤。
怎么办?怎么办?!
焦急慌乱之中,唐雨薇的目光扫过仓库门口,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苏念!对!苏念!只有他能劝得住浩然了!得赶紧去找他!不然真要出大事了!!!”
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更多阴司存在,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淡淡的鬼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济世堂的方向遁去!她必须赶在事态彻底失控,比如引来阴司援兵或者钟浩然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把那个最能稳住局面的人找来!
仓库内,暂时只剩下相互对峙、各自喘着粗气的一人一神。
城隍爷忍着肩头传来的剧痛和那股诡异力量的侵蚀,试图逼出拘魂索,但道魔归元力极其顽固,一时难以驱散。他盯着挣扎欲起的钟浩然,眼神冰冷,心中又惊又怒,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神威的滔天怒火。
钟浩然则靠着墙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的伤势,但他眼中的疯狂并未消退,反而因为受伤和城隍的阻拦而更加炽烈。他嘶哑着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吼:“让……我……见……她!”
阴司的威严与个人的执念,在这破败的仓库中,形成了最尖锐、最残酷的对立。而唐雨薇搬救兵的举动,能否来得及阻止这场注定没有赢家的冲突?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