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半夜醒来,发现妻子王艳不在床上。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枕头,还带着余温。
客厅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轻走动。李明揉了揉眼睛,摸索着下了床。他记得王艳睡前说过有点头疼,可能是去厨房找水喝了。
推开卧室门,客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苍白的光带。那声音消失了,整个屋子静得可怕。
“艳子?”李明轻声唤道,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灯没有亮。他又按了几下,客厅依然漆黑。可能是跳闸了,他想。
月光下,他看见王艳背对着他站在客厅中央,穿着那件白色睡裙,长发披散在肩上。她的站姿有些奇怪,肩膀微微耸起,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手指蜷曲着。
“你怎么不开灯?”李明向她走去,“是不是又头疼了?”
王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的身体轻轻摇晃,像是站在一艘摇晃的船上。
李明走到她身后,伸手想搭她的肩膀,却在触碰到她之前停住了。他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是一种冰冷的、陌生的气息,让他手臂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艳子?”他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有些发紧。
王艳缓缓转过身来。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漆黑,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洞。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没事。”她说,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耳语,但又清晰地传到了李明耳中。
李明松了口气:“吓我一跳,你站在这儿干什么?灯好像坏了。”
“我在看月亮。”王艳说,目光越过李明的肩膀,投向窗外。
李明回头看了看,窗帘只拉开了一条小缝,根本看不到月亮。他感到一阵不安,但又说不清为什么。
“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他伸手想拉王艳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冷刺骨。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问道,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想给她一点温暖。
王艳任由他握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能是站久了。”她说。
李明拉着她往卧室走,感觉她的步伐有些僵硬。回到床上,王艳立刻背对着他躺下,裹紧了被子。李明躺在她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接下来的几天,王艳变得有些奇怪。她还是会按时起床做饭,收拾家务,但总是心不在焉。有时李明跟她说话,她要过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的眼神常常变得空洞,盯着某个地方一看就是好久。
更让李明不安的是,王艳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一天晚上,他们正在吃饭,王艳突然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看着李明。
“你相信有东西能占据一个人的身体吗?”她问道。
李明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就是那种……不是鬼附身,而是更微妙的东西。”王艳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却异常认真,“它不会控制你,而是慢慢地改变你,让你变成另一个人。”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李明伸手想摸她的额头,却被她轻轻挡开。
“我很好。”王艳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又过了几天,李明半夜醒来,再次发现王艳不在床上。这次他立刻清醒了,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客厅依然漆黑,但这次他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
他推开卧室门,看到王艳蜷缩在沙发角落,肩膀微微颤抖。月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的皮肤看起来苍白得不自然。
“艳子,你怎么了?”李明快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王艳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她的眼睛红肿,看起来哭了好久。“我做了一个噩梦。”她哽咽着说。
李明搂住她的肩膀,感觉她在微微发抖。“没事的,只是梦而已。”
“不是普通的梦。”王艳靠在他肩上,声音颤抖,“它……它碰了我。”
李明的心一沉:“什么东西碰了你?”
“我不知道。”王艳摇头,“在梦里,有东西压在我身上,很重,我喘不过气来。它……它在摸我的胸和逼,但我看不到它。我只能感觉到它的重量,它的……动作。”
李明的脸色变得难看:“就是噩梦而已,别想了。”
“但感觉太真实了。”王艳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醒来后,身上还有感觉……像是真的被干过一样。”
李明紧紧抱住她:“别怕,我在这儿。以后你做噩梦就叫醒我,好吗?”
王艳点点头,但眼神依然恐惧。
随后的日子里,王艳的状况越来越糟。她开始回避李明的触碰,晚上睡觉时总是裹着厚厚的被子,即使天气很热。她的眼下出现了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瘦了一圈。
一天晚上,李明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那是一种细微的、压抑的哼哼声,来自他身边的王艳。他转过头,看到王艳闭着眼睛,眉头紧皱,身体在被子下微微扭动。
“艳子?”他轻声唤道,伸手想摇醒她。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王艳的肩膀时,他僵住了。王艳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扭动,但被子下的轮廓发生了变化。就好像……有另一个人正压在她身上。
李明屏住呼吸,仔细看去。月光下,被子的褶皱确实形成了一个人形的隆起,压在王艳身上。但那隆起是半透明的,他可以看到被子下的王艳,同时又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压在她身上的轮廓。
没有脸,没有具体的特征,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像是热气在冷空气中形成的扭曲影像。
李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地伸手掀开被子——
什么都没有。只有王艳躺在那里,睡得很沉,呼吸平稳。
李明站在那里,手里攥着被子,浑身冷汗。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但眼前只有熟睡的妻子。是错觉吗?是因为太担心而产生的幻觉?
他重新给王艳盖好被子,躺回床上,却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天,李明请了假,带王艳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医生说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能是压力太大导致的睡眠障碍和焦虑症状,开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药物。
但药物似乎没有效果。王艳的状况继续恶化。她开始在白天的清醒状态下出现异常行为。
一次,李明提前下班回家,打开门就看到王艳站在客厅中央,和那天晚上一样的姿势。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扩散,嘴角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动作既轻柔又诡异,像是在爱抚,又像是在探索。
“艳子!”李明大喝一声。
王艳猛地回过神来,双手僵在半空中,眼神由空洞变为困惑,再变为惊恐。
“我……我在干什么?”她看着自己的手,声音颤抖。
李明没有回答。他走过去,紧紧抱住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发抖。
那天晚上,李明决定在卧室里安装一个隐蔽的摄像头。他没有告诉王艳,他怕吓到她,也怕是自己多疑。但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摄像头安装好的第一个晚上,李明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迫不及待地查看录像。
前半夜一切正常。王艳睡得很安稳,偶尔翻身。李明几乎要松一口气,认为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然后,在凌晨两点十七分,画面开始变得奇怪。
首先是被子。被子开始自己移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慢慢掀开一角。然后,王艳的睡裙被一点点卷起,动作缓慢而刻意。她的身体开始轻微扭动,眉头皱起,像是在做梦,但眼睛是闭着的。
最让李明毛骨悚然的是,他清晰地看到王艳身体下方的床垫凹陷下去,就好像真的有重量压在她身上。那个凹陷的形状不断变化,时而像是一个人俯身压着她,时而又像是侧身躺着。
王艳的呼吸变得急促,嘴唇微微张开,发出细微的呻吟。她的双手无力地推拒着空气,双腿微微分开又合拢,像是在抵抗什么,又像是某种本能的反应。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一切突然停止。被子恢复原状,床垫的凹陷也消失了。王艳翻了个身,继续沉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明坐在电脑前,浑身冰冷。他反复观看那段录像,确认不是幻觉,不是设备故障。有什么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正在侵犯他的妻子,而他却看不见它。
接下来的几天是地狱般的煎熬。李明不敢告诉王艳他看到了什么,怕她崩溃。他试过在事情发生时开灯,但灯光一亮,那种现象就消失了。他试过大声叫王艳的名字,但她醒后什么都不记得。
王艳的身体状况明显恶化。她走路时腿脚不便,身上开始出现莫名其妙的淤青和抓痕。她的眼神越来越空洞,有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一天晚上,李明被一阵剧烈的挣扎声惊醒。他打开床头灯,看到王艳在床上剧烈扭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发青。
“放开我……”她嘶哑地喊着,眼睛因恐惧而睁得巨大。
李明扑过去,试图拉开她的手,但王艳的力气大得惊人。她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个点,瞳孔中反射着灯光,却没有任何焦点。
“它……它进来了……”王艳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绝望,“在我身体里……”
李明终于拉开了她的手。王艳剧烈咳嗽着,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她蜷缩在李明怀里,像受惊的小孩一样发抖。
“我看不到它,但我能感觉到。”她哽咽着说,“它在我身体里面……就像温水一样……慢慢填满每一个角落……”
李明的血液都凉了。他紧紧抱着妻子,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第二天,李明请来了一个据说懂这些事的老先生。老先生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摇摇头说:“这不是普通的鬼附身。这是一种更古老的东西,它不占据空间,而是渗透。它像是空气,无孔不入。”
“有办法赶走它吗?”李明急切地问。
老先生叹了口气:“它已经和她融为一体了。强行分离可能会伤到她的根本。”
李明几乎崩溃:“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或许……它可以被满足。”老先生犹豫地说,“这种东西通常有某种目的。如果满足了它的需求,它可能会自行离开。”
送走老先生后,李明坐在沙发上,陷入深深的绝望。满足?怎么满足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想要什么?
那天晚上,李明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当王艳再次被那种现象困扰时,他没有试图阻止,而是静静地躺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妻子在无形的侵犯中痛苦挣扎。
王艳的哼哼声变得尖锐,身体扭曲成不自然的姿势。她的手指深深抓进床单,指甲撕裂。突然,她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一种既不像哭也不像笑的怪异声音。然后,她瘫软下来,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王艳睁开眼睛。她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一种陌生的、冰冷的光芒。她转过头,看向李明,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终于明白了。”她说,但声音不是她的。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多声音叠加在一起。
李明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是来伤害她的。”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通过王艳的嘴唇,“我只是需要一个宿主。一个暂时的居所。”
“离开她。”李明终于挤出声音,颤抖着。
“太晚了。”王艳——或者说那个占据她身体的东西——轻轻摇头,“我们已经融为一体。如果我现在离开,她就会死。”
李明感到一阵眩晕:“那你想要什么?”
“生存。”那个东西简单地说,“就像你们需要食物和水一样,我需要……生命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周是李明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光。王艳的身体被那个东西完全控制。她说话的方式、走路的姿态、甚至饮食习惯都完全变了。她不再是李明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的妻子,而成了一个陌生、冰冷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那个东西开始通过王艳的身体向李明提出要求。它要求更亲密的接触,不是出于爱或欲望,而像是某种仪式或需要。
一天晚上,李明被迫与妻子发生关系,也许是那东西的趣味,观看这个过程。
结束后,那个东西通过王艳的嘴唇说:“这样更好。你的能量可以帮助我们维持更久。”
李明冲进浴室,呕吐不止。他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憔悴的脸,几乎认不出那是谁。
随后的日子里,李明眼睁睁看着王艳的身体一天天衰弱。那个东西似乎在吸取她的生命力。她的皮肤变得苍白透明,血管清晰可见。她的头发大把脱落,体重急剧下降。
一天清晨,李明醒来,发现王艳静静地躺在他身边,眼睛睁着,却没有任何神采。她的身体冰冷,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个东西消失了。随着王艳生命的终结,它也不再存在。
李明处理完妻子的后事,回到家,他独自坐在黑暗中。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苍白的光斑。李明突然感到一种冰冷的触感从背后传来,像是有人轻轻抚摸他的脖颈。
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但那种感觉留了下来,像是冰冷的丝绸缠绕在他的皮肤上。李明知道,它没有完全离开。也许它从未真正离开过任何一个它曾经占据过的空间。它只是潜伏着,等待着下一个合适的宿主。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另一对夫妻正准备入睡。妻子抱怨说最近总是做奇怪的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丈夫不以为意,认为她只是工作压力大。
都市的夜晚依然喧嚣,灯火通明。但在光鲜亮丽的表象下,某种古老而黑暗的东西正在悄然蔓延。它无形无质,不留下任何痕迹,却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