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感受着几道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尤其是林砚秋那“你必须给我个解释”的探究眼神，知道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尴尬，推眼镜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最终像是放弃了挣扎。
季临破罐子破摔般开口：“上次砚秋生病住院那次，我去探望，离开时正好在医院走廊碰到要走的江雪眠，就聊了几句。算是……认识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
林砚秋想起哥哥林寰离开前，他询问关于江雪眠的事，意外知道的事情。
此刻看着季临这副难得局促的样子，眼神不由得更加复杂。
林砚秋微微挑眉，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普通朋友都知道他的具体行程了？何况要论朋友关系，他怎么也该先告诉我吧？”
沈奕风猛点头。
赵屹珩和谢沉舟虽然没有附和，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这事没那么简单。
恰在此时，赵屹珩将面前的牌推倒，语气平稳无波：“胡了。清一色。”
谢沉舟看了一眼牌面，爽快道：“谢氏下一个最新型号的星舰，归你了。”
沈奕风和季临也各自给出了筹码，算是把这局牌揭过。
季临刚暗自松了口气，以为能暂时摆脱追问。
下一局牌刚开始，林砚秋却不依不饶。
他放下零食，身体前倾，盯着季临：“别想蒙混过关，季临，你到底跟江雪眠到什么关系了？”
季临倒吸一口凉气，感觉额角有点冒汗，他试图挣扎：“能……换个话题吗？”
林砚秋坐直身体，一本正经。
他的眼睛里闪着执着的光：“不行。”
眼看躲不过，季临闭了闭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带着点难以启齿的尴尬，却又透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坦然：“就……正常的，交往。”
“我靠！”沈奕风第一个炸了，扑过去勾住季临的脖子，“季临你行啊，不声不响干大事！这么快就‘交往’了？”
赵屹珩推了推眼镜，沉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跟Alpha谈？季叔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请家法。”
季家的家风向来传统严谨。
何况现在还是在大选这个风头上，要是被爆出来，估计还是不小的事。
谢沉舟则一边自然地拿起一颗剥好的坚果喂到林砚秋嘴边，一边眼神锐利地扫向季临。
他的语气带着确认：“你考虑清楚了？”
他担心的不仅是季家的态度，还有江家那边，季临的身份和Alpha在一起可能面对的社会压力和潜在问题。
季临被沈奕风勒得咳嗽了一声，脸上泛起一层薄红，不知道是窘迫还是别的。
他挣开沈奕风，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衬衫领口，语气带着难得的认真与坚持：“嗯。暂时还没敢跟我父亲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执拗，“不过感情这种事又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何况我们才开始，我不能干那种事。”
他说的是不能因为家庭可能的反对，就轻易放弃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听着众人对话的林砚秋，却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很轻，但在刚刚略显凝滞的气氛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谢沉舟几乎是立刻就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林砚秋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复杂的情绪，那并非对季临恋情的惊讶或质疑。
倒更像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怅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闷。
谢沉舟拿起手边一小块林砚秋爱吃的、奶味浓郁的精致糕点。
然后及其自然地递到他唇边。
他的声音带着询问：“季临谈恋爱，你叹什么气？”
林砚秋下意识地张嘴，咬住了那块糕点，慢吞吞地咀嚼着。
香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却似乎没能驱散他心头的那点阴霾。
他咽下食物，抬起眼，对上谢沉舟探究的目光，又扫过同样被他的叹息吸引注意力的赵屹珩和沈奕风，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最终含糊地说：“……没什么。”
他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意识海里，那个平时总会叽叽喳喳、陪他插科打诨的小云团，此刻正因为之前灌注的能量而陷入沉睡。
失去了这个可以毫无顾忌倾诉的伙伴，他纷乱思绪一时间竟无人可说。
这种无人分担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
眼下飞机即将落地维岛，他确实需要找个机会，跟江雪眠好好聊一聊。
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八卦之心，更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
或许。
他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感受着体内那消耗过半但依旧磅礴的能量核心。
或许。
在最终离开之前，他这剩余的一半能量，还能为这些他在意的人，改变一些什么事情的轨迹。
林砚秋的沉默和那声莫名的叹息，让牌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沈奕风也暂时收起了嬉笑。
赵屹珩若有所思。
谢沉舟的目光则始终沉静地落在林砚秋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与支持。
林砚秋甩了甩头，似乎想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暂时抛开。
他注意到因为自己的情绪，导致牌局和谈话的气氛都冷了下来，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惯有的、带着点狡黠和活力的神色，身体微微倾向谢沉舟那边。
林砚秋光快速扫过谢沉舟面前的牌面。
“哎呀，都别愣着了，打牌打牌！”林砚秋语气轻快地说道，同时伸出食指，在谢沉舟手边一张看似无关紧要的“二筒”上轻轻点了一下，动作快得几乎像是无意间的触碰。
谢沉舟何等敏锐，立刻心领神会。
他原本就棋高一着，此刻得到林砚秋这隐晦的“指点”，更是如虎添翼。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出牌顺序，不过两轮，便从容地将面前的牌推倒。
“胡了。清一色，门前清，杠上开花。”谢沉舟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赞许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林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