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灯光柔和，背景音乐舒缓，与林晓此刻内心的紧绷形成鲜明对比。苏蔓坐在对面，笑容依旧温暖，点了林晓最喜欢的几道菜。
“晓晓，你那天在发布会上真的太帅了！”苏蔓语气充满赞叹，“我都看呆了，没想到你还有那么酷的一面！”
林晓笑了笑，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没有接话。她看着苏蔓熟悉的脸庞，试图从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异样。
“说起来，”苏蔓放下筷子，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你现在身份公开了，会不会有很多麻烦？公司里那些人，表面客气，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习惯了就好。”林晓回答得轻描淡写。
“也是，你有程总护着，怕什么。”苏蔓看似无意地接了一句，然后压低声音，“不过晓晓，你得当心点。我听说……李峰总监那边好像不太服气，他跟赵经理关系铁，可能会想办法给你使绊子。”
林晓抬眸看了苏蔓一眼。这个消息，与她自己的判断一致，但从苏蔓嘴里说出来，感觉却有些微妙。苏蔓是行政部的普通员工，按理说，不应该清楚市场部总监的动向。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林晓不动声色。
“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苏蔓摆摆手，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对了……晓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说。”
“就是……‘方舟’项目，现在是不是进展特别快？我好像听技术部的人提过一嘴，说核心模块的算法优化遇到了瓶颈？”苏蔓眨着眼，一脸好奇，“你负责跟进军科院那边，肯定知道内幕吧？是不是有什么突破性进展了？”
林晓握着勺子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紧。“启明”项目涉及军方，所有细节都属于高度机密，技术部普通员工绝无可能知晓算法层面的问题，更不可能在外面随意议论。
苏蔓这个问题，问得越界了。而且，过于具体。
心脏像是被细小的冰刺扎了一下，泛起一阵寒意。林晓面上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军科院那边的合作刚启动，细节都在磨合，具体的算法问题，不是我负责的范畴，不太清楚。”
“哦，这样啊。”苏蔓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很快又用笑容掩饰过去，“也是，你肯定很忙。来来，吃菜，这家的东坡肉味道很正。”
晚餐在一种看似融洽，实则暗藏机锋的氛围中结束。离开餐厅，夜风微凉，林晓看着苏蔓打车离开的背影，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阿凯的电话。
“阿凯，帮我查一个人。”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静，“苏蔓。我要知道她最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银行流水，以及……所有非工作时间接触过的可疑人员。”
电话那头的阿凯沉默了一瞬，语气凝重：“晓晓，你怀疑她？”
“不确定。”林晓看着城市闪烁的霓虹，“但她今天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需要排除任何潜在风险。”
“明白。给我点时间。”
挂断电话，林晓独自走在回临时住所的路上。一种混合着失望、愤怒和冰冷的理智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如果连苏蔓……这个在公司里为数不多给过她善意的人，都可能别有目的，那这座庞大的商业帝国里，她还能相信谁？
程煜吗？那个将她视为“琥珀收藏品”的男人？他的保护，同样带着掌控和利用的味道。
回到住所，林晓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程煜发来的加密邮件，关于“启明”项目下一步与军科院技术团队对接的注意事项，以及一份需要她尽快熟悉的、新增的安全保密协议。
协议条款极其严苛，涉及泄密的惩罚力度空前。林晓逐字逐句地看着，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更加精密、也更加危险的漩涡。
她想起程煜的话——“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不再只代表你自己。”
现在，她或许还要加上一句——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不再是看起来的样子。
第二天，林晓提前来到公司，直接去了技术部，找到负责“方舟”基础数据安全的负责人。
“王工，麻烦帮我调取一下近期所有访问过‘启明’项目外围技术文档的日志记录，包括时间、Ip地址和访问者账号。”林晓出示了程煜特批的权限文件，语气公事公办。
王工有些惊讶，但看到文件后立刻照办。很快，一长串访问记录被筛选出来。
林晓的目光快速扫过，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个访问记录上——访问时间在一周前，访问账号属于一个技术部的普通实习生，但访问的Ip地址，经过定位，却来自于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公共网络。
一个实习生，为什么要用外部网络访问与自身工作无关的高度敏感项目文档？
“这个实习生，现在还在公司吗？”林晓问。
王工查询了一下，摇摇头：“他三天前已经提交离职了，说是回学校准备毕业答辩。”
离职了？时间点如此巧合。
林晓立刻将这一情况连同苏蔓的异常，通过加密渠道汇报给了程煜。
半小时后，程煜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苏蔓的底细，我在查。”程煜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冷冽，“那个实习生，消失得很干净。对方手脚很快。”
“他们的目标，是‘启明’？”林晓问。
“或者，是通过‘启明’，试探你的深浅，以及我的反应。”程煜顿了顿，“林晓，你已经开始引起藏在更深处的敌人的注意了。这比明刀明枪的商业竞争，更危险。”
林晓握紧了手机。她明白程煜的意思。当她选择走上台前，就意味着她正式成为了棋局的一部分，不再是旁观者或者被动防守的棋子。
“我知道该怎么做。”她沉声回答。
挂断电话，林晓看着电脑屏幕上“启明”项目的标志，眼神锐利。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但不足以击垮她。反而像一盆冷水，让她彻底清醒。
她不再是被动等待保护的小职员，也不再是只能依靠夜晚身份宣泄情绪的“幽灵”。她是林晓，是瑞科“方舟”及“启明”项目的核心成员之一。
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打到了她的项目上。
那就让他们看看，招惹了经历过黑暗，并且从黑暗中汲取了力量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她拿起内线电话，接通周岚：“周总监，麻烦通知‘启明’项目组核心成员，半小时后第一会议室开会。另外，申请启动项目资料访问的二次加密和动态权限验证程序。”
战争，已经从暗处，蔓延到了她身边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