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栋那边似乎移动了一下，背景噪音小了些。
“就是清明不是快到了嘛，鲸川说他家那边祭祖完，想来接我，然后陪我一起回咱们家，也给爷爷奶奶他们上柱香。”许昭带着点期待，小心地组织着语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许国栋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这个不太合适。”
许昭心里咯噔一下：“爸，怎么不合适了？”
许国栋的语气带着长辈固有的、关于传统礼数的坚持：
“昭昭，你们现在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没有正式订婚。清明祭祖是家里很郑重的事情，带着还没定下来的男朋友回来，一起上坟祭拜先人，这不合规矩。让老家村里的亲戚长辈们看了，会怎么说？会觉得我们许家不懂礼数。”
他顿了顿，或许是听出了女儿瞬间低落的情绪，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但立场依旧坚定：
“爸爸不是对鲸川有意见。这孩子很好，我很满意。但有些老传统、老规矩，该讲的还是要讲。这对你们俩，对我们两家，都是一种尊重。等他什么时候真正成了我们许家的女婿，那时候再来，就名正言顺了。”
许昭听着父亲条理分明却又带着传统桎梏的解释，心里有些无力。
她知道父亲不是故意刁难，也确实是出于一种她无法反驳的“规矩”和“为你好”。
她张了张嘴，想再争取一下，比如“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或者“鲸川他不一样”，但最终，这些话还是咽了回去。
她了解父亲的性格，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很难被说服。
“……哦，我知道了，爸。”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那我先挂了，您忙吧。”
“嗯，路上注意安全，放假早点回来。”
许国栋叮嘱了一句，便挂了电话，大概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许昭靠在阳台栏杆上，轻轻叹了口气。
她觉得心里有点堵。
一方面理解父亲的考量，另一方面又为沈鲸川可能产生的误会或者失落而感到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才拨通了沈鲸川的电话。
“鲸川……”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我刚跟我爸说了……他说，说我们还没订婚，清明带你回去上香不太合规矩，怕村里人说闲话。”
她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补充：“我爸他有时候就是比较在意这些老礼数，你别多想。”
电话那头，沈鲸川沉默了几秒。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许昭语气里的那点低落，也瞬间理解了许国栋话语里更深一层的含义——不仅仅是规矩，更是一种态度，一种对女儿关系的慎重，以及对他沈鲸川的一种隐晦的提醒和期待。
他没有丝毫犹豫，语气沉稳甚至带着一丝果断地对许昭说：
“昭昭，我明白了。这事你别管了，我来跟你爸说。”
挂了和许昭的电话，沈鲸川没有丝毫耽搁，直接拨通了许国栋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许国栋还在处理事务。
“喂，鲸川？”许国栋的声音带着一丝工作时的余韵。
“叔叔，打扰您了。”
沈鲸川开门见山，语气恭敬而坚定。
“我刚和昭昭通过电话。关于清明上香的事，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而郑重地继续说道：
“叔叔，我想和昭昭订婚。”
“我想知道，按照您和阿姨那边的规矩，我需要准备些什么？或者，我应该怎么做才合适？”
电话那头的许国栋明显愣住了。
他之前跟女儿说“不合适”，确实有传统规矩的考量，但更多是当时正在开会，思绪没完全转过来，下意识基于旧俗给出的反应，倒真没立刻想到“订婚”这一层。
此刻，听着沈鲸川这毫不犹豫、直奔主题的请求，许国栋先是意外，随即心里便涌起一阵满意和欣慰。
这小子反应快，有担当！
他原本就极为看好沈鲸川，觉得这年轻人沉稳、能干、有底线，对女儿也是真心实意。
现在看他为了能名正言顺地陪许昭清明祭祖，直接就把订婚提上了日程，这份心意和决断力，让他对这个准女婿更是赞赏有加。
许国栋脸上的严肃线条柔和了下来，他对着话筒，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鲸川啊，你这个想法，嗯……挺好。”
他没有立刻回答需要准备什么，而是说道：
“这件事，我得先跟你阿姨商量一下。毕竟是你们两个年轻人的大事，也是我们两家的事。你等我消息，晚点我再给你回电话，好吗？”
“好的，叔叔，我等您消息。”沈鲸川恭敬地应道。
挂了电话，许国栋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的笑容彻底绽开。
他立刻拿起内线电话：“帮我取消后面两个不太紧急的会议安排。”
他得赶紧回家，跟妻子周雅茹好好商量一下这件突如其来的，却让他十分满意的“大事”。
而月影湾这边，沈鲸川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平静的海面，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清明祭祖是传统，订婚是承诺。
他愿意用最郑重的方式，给许昭，也给两家的长辈，一个明确的交代。
许国栋比计划中提前回到了家。
他推开别墅的门，将公文包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动作比平时少了几分商场的雷厉风行，多了些居家时的松弛。
周雅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一本时尚杂志，听到动静抬起头，有些意外：“这么早？不是说有两个会吗？”
“推了。”许国栋换了拖鞋，走到沙发边坐下，松了松领带，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思索和隐隐兴奋的神情。
周雅茹放下杂志，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的不同寻常：“怎么了？公司有事？”
许国栋摇摇头，身体微微前倾，看向妻子，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是昭昭和鲸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