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姨的目光落到手环上,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碗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甚至比林晓更甚。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她的声音尖利变形。
林晓捕捉到了她异常的反应,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你知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对不对?”
吴阿姨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不敢再看那手环,也不敢看林晓。“我不知道,你快点走!快点离开这里!”
“你知道!”林晓猛地站起来,逼近一步,虽然虚弱,但那疯狂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压迫感,“李莉,赵娜,还有王萌!都死了!下一个就是我!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源’在哪里?!怎么才能摆脱它。”
她挥舞着那个从诊所找到的硬壳笔记本,纸张哗啦作响。
吴阿姨被她逼到墙角,身体瑟瑟发抖,双手胡乱挥舞着:“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滚开!滚啊!”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太过恐惧,反而印证了林晓的猜测。这个看似普通的宿管阿姨,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许,她也和那个诊所,和这些手环,有着某种联系?
就在这时——
“啪!”
房间里的灯,猛地熄灭了。电视机屏幕也瞬间黑了下去。
狭小的空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远处路灯的光。
吴阿姨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林晓的心脏也骤然缩紧。
来了!它跟来了!即使她逃到了这里!
黑暗中,温度似乎在急剧下降。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羊水和福尔马林的腥臭气息,开始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取代了房间里原本的油烟味。
“嗒……”
“嗒……”
细微的、湿漉漉的爬行声,从房间的某个角落响起。
不是门外,就在这个房间里!
林晓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屏住呼吸,在黑暗中徒劳地睁大眼睛。
吴阿姨的喘息声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她沿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死死抱住头。
爬行声停顿了一下,然后,改变了方向。
它朝着吴阿姨的位置去了。
“不要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吴阿姨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在黑暗中胡乱蹬踢着双腿,“是那个医生!是那个黑心诊所!我只是……我只是介绍了一下,拿了点介绍费,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啊!!”
她的哭喊如同最后的忏悔,揭示了冰山一角。
她果然牵扯其中!是拉皮条的?帮那个黑诊所介绍客源?
爬行声在吴阿姨面前停住了。
黑暗中,林晓隐约看到,一个极其模糊的、青紫色的矮小轮廓,在吴阿姨身前的地板上凝聚出来。
“啊——!!!”
吴阿姨发出了她人生中最后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叫!
伴随着惨叫的,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被疯狂撕扯和咀嚼的粘腻声响!还有骨头被碾碎的“咔嚓”声。
浓烈的、新鲜的的血腥味瞬间爆炸开来,盖过了原本的腥臭!
林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能听到吴阿姨的挣扎迅速微弱下去,最终只剩下那种令人作呕的吞噬声在黑暗中持续。
它没有先来找她这个“正主”,而是……先清算了“帮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是几分钟,那恐怖的声音停止了。
黑暗依旧浓稠。
但那股针对吴阿姨的、狂暴的怨念似乎平息了一些。
然后,林晓感觉到,那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从吴阿姨尸体的方向,缓缓移到了她的身上。
“嗒……嗒……”
湿漉漉的爬行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目标明确。
朝着她而来。
第二个日期,到了。
利息已付清,帮凶已清算。
现在,轮到本金了。
林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她没有再试图逃跑,也没有尖叫,极致的恐惧过后,是一种诡异的、冰冷的平静。
她看着那片蠕动的黑暗向自己靠近,听着那越来越近的爬行声。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小腹内,那个冰冷的、躁动的东西,再次开始疯狂地顶撞,带着一种欢欣鼓舞的、毁灭一切的急切。
她慢慢抬起手,不是抵挡,而是轻轻按在了自己剧烈起伏的小腹上。
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几个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字:
“来吧。”
“嗒……嗒……”
那湿漉漉的爬行声,像粘稠的墨汁滴落在死寂的鼓面上,在狭小黑暗的房间里,精准地向着林晓逼近。
吴阿姨方向那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已经停止,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满足后的、短暂的宁静。
但这宁静,比之前的狂暴更令人胆寒。
林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按着自己如同波浪般起伏的小腹。
那里面的东西不再满足于顶撞,它像是在伸懒腰,在翻身,甚至……在划动手脚。
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和肌肉,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掌心,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却与死亡紧密相连的悸动。
她放弃了。逃跑是徒劳的,挣扎是可笑。
王萌被撕碎,吴阿姨被吞噬,下一个,轮到她了。就在这个第二个日期,这个它宣告的时刻。
爬行声在她面前停住了。
黑暗中,她看不到具体的形态,只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冰冷、沉重、充满了无尽怨毒的气息,笼罩了她。比在垃圾场时更凝实,更……“完整”。
它没有立刻动手。
重叠的、冰冷的意念,如同无数根细针,再次刺入她的脑海,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怨毒,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好奇?或者说,一种猫在吃掉老鼠前,最后的玩弄。
“妈妈……”
“为什么……按着……‘我们’?”
林晓按在小腹上的手猛地一僵。
我们?
不是“我”,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