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一脸坏笑，眼睛滴溜溜地在夏小棠和远处身影之间转悠，“哎哟喂，看来我这电灯泡该自觉熄火了！您老的专属护花使者已就位——”
她夸张地鞠了个躬，顺势把夏小棠往前一推，嗖地缩回门后，却还故意留了条门缝偷看。
夏小棠被推得踉跄，跌到许湛面前，脸上又羞又懵，“你、你怎么来了？”
许湛注视着她，伸手为她拢紧围巾，低声道：“…怕停电…不放心。”
夏小棠低头抿嘴一笑，“走吧。”
两人并肩走入冬夜。路上寂静无人，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重叠，像悄悄缠绕的温柔。
“冷吗？”许湛轻声问。
夏小棠摇摇头，却下一秒忽然被他牵起手，一把塞进自己温暖的大衣口袋里。
——他记得。大学时总见情侣这样，男生接女生下晚自习，手塞进口袋就能走一整条夜路。
夏小棠整张脸霎时红透，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跳慌乱的要撞出来。
“这算是…恋爱的感觉吗？”他侧过头看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她忽然想起自己说过那句“不如你赔我一场恋爱吧”，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
快离婚的两个人……居然真的在路灯下谈起了恋爱。
“也不知道在离开之前…还能不能等来一场雪…”夏小棠望向天空，声音轻得像呵出的白气。
许湛也跟着抬起头。夜幕深蓝，星河低垂，竟让人一时忘了冬夜的凛冽。
“许湛…你看…”夏小棠忽然拽住他的袖口，指向高处一处枝桠，“那是不是…开了一朵花？”
许湛顺着她指的方向眯眼看去，不由得轻笑：“还真是。今年这第一朵梅花，倒抢在雪前头来了。”
他话音未落，夏小棠已经像只被惊动的雀儿，一下子挣脱他温暖的手心，小跑到树下。裹着厚厚的棉服，笨拙地向上蹦跳，马尾辫的发丝随着动作一抖一抖。
许湛看着她像只圆滚滚的小熊般努力蹦跶，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许笑！”夏小棠回头瞪他，脸颊不知是冻的还是臊的，泛着红，“你个子高，你来摘！”
许湛敛起笑容，眼中却仍漾着柔软的光：“好，我来。”
夏小棠仰着头，目光紧紧追着那枚小小的粉红，眼看许湛伸手——却突然惊呼出声！
原来他并未直接摘花，而是转身一把托住她的腰，轻松地将她抱起来。“自己摘，”他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够得着了么？”
她手忙脚乱地扶住许湛坚实的肩膀，心扑扑直跳。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让她脸上阵阵发烫。
指尖轻触那娇嫩的花瓣，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她凑近细细闻了闻，一股冷冽的清香沁入心脾，忽然间，那股非要折枝带走的冲动就消散了。
“不摘了…”夏小棠轻轻叹了一口气。
许湛依言，稳稳地将她放下，宽大的手掌仍下意识地护在她腰间。
“怎么了？”他低声问。
夏小棠摇摇头，目光仍流连在那朵独自绽放在寒夜中的梅花上：“它开得这样好，这样勇敢…就让它好好留在枝头上吧。”
她顿了顿，“带回去，也不过是看它枯萎…太可惜了。”
许湛了然，这支梅就像是孤苦无依的夏小棠，却依然勇敢地独自面对…
“好！”他的手掌终于从她腰间落下，却无比自然地滑入她的指缝，再度将她的手牢牢握紧，塞回自己温暖的大衣口袋。
“走吧，”他牵着她往前走。
夏小棠跟着他的脚步，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路灯下，那抹粉红在寒冬夜里，温柔而固执……
……
第二天一早，卓玛就揣着一颗沸腾的八卦之心，蹭到了夏小棠身边。
她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夏小棠，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压都压不住。
“啧啧，快给我看看，这是哪位口是心非的女士呀？昨天还阴沉沉地说什么‘快离婚了’，怎么过了一夜，就跟被春雨浇透了的花似的，嗯？这满脸透亮的！”
夏小棠脸上微微发热，别开视线，“你少胡说……听不懂。”
“还装！还装！”卓玛猛地凑近，手舞足蹈地比划，“我远远瞧见啦！哎哟，那是谁家走丢的小朋友呀，被人牢牢牵着手，最后还——呜呼！一下举那么高！”
夏小棠耳根通红，伸手就要捂她的嘴：“卓玛！你……你居然跟踪我们？”
“冤枉啊！”卓玛笑嘻嘻地跳开，“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嘛！都快离婚了，谁知道他忽然冒出来安什么心？”
她突然又凑回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过说真的……那么高一个人，你说举就举起来了？帅哥体力可以嘛～”
夏小棠终于听不下去，笑着捶她一下：“闭嘴！”
卓玛挨了一下，反而笑得更欢。
闹够了，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夏小棠，声音软下来：“快，老实交代！是不是又不离了？”
夏小棠动作顿了顿，眼底那抹光悄悄暗了下去，轻轻摇头。
卓玛挠挠头，一脸困惑，“那你们这……算哪一出？”
夏小棠唇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叹了口气，“……他…欠我一场恋爱。”
“我还是不懂……”卓玛低声嘟囔。
夏小棠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卓玛的头发，“以后你就懂了…我和他之间……早已经没有恨了。”
“那如果他以后……娶了别人呢？”卓玛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
“那我祝福他。”夏小棠低下头，浅浅地笑了。随后，她将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我们都已经把彼此……放在这儿了。”
卓玛看着她，眼神清澈了许多，“你们……其实还相爱，对吗？”
夏小棠没有说话。轻轻握住卓玛的手，“卓玛，真正爱一个人……是舍不得让他为难的。”
卓玛正怔怔地看着夏小棠出神，忽然——
“夏同志！”
一个急切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夏小棠闻声倏地起身，只见邱天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额上全是汗。
“夏同志！”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在发颤，“许老师……许老师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