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那头安静了几秒。
【背完了。】
【队友还教了我一句。】
夏末挑眉：“哦？学了什么？”
【……不会念。】
【……也不记得什么意思。】
夏末觉得好笑：“那你学它干嘛？”
【他说很重要。】
“行吧，发给我看看，我帮你翻译。”
【嗯。】
流川枫应了一声，把那句话的图片传了过来，顺手点了录音功能。
夏末直接念了出来。
I finally figured it out.
maple leaves dont just turn red because of cold weather.
Its all the sugar they make,trapped inside.
I think my heart does the same.
It makes all this sugar…whenever I think of you.
念完，夏末愣了一下。
通讯那头，少年的呼吸声快了几分。
夏末清了清嗓子，声音抬高了点：“喂喂，你那个队友想搞基！？”
【……搞鸡？】
夏末抿唇，一本正经道：“就是……意思是想跟你发展超友谊的兄弟关系。”
她加重了语气：“你离他远点，知道不？他这是在跟你告白！”
【……哦。】
流川枫的回应听起来很乖。
两人又聊了今天的训练收获。
【还有三天。】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夏末立刻就懂了。
还有三天，就是秋之国体开赛的日子。
也是……她离开的时间。
流川枫的声音再次传来：
【之后，你就来美国了吧？】
夏末握着腕带的手指紧了紧，隔了几秒，才用和平时无异的轻松语气回道：“怎么啦？”
【……这里没人给我送水。】
他的嗓音清淡，却像一句抱怨。
夏末心头一软，刚想说点什么，那边传来一个热情洋溢的女生声音，说的是英文。
“hey,Kaede!wanna grab a drink after practice?”（嘿，枫！训练完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夏·人形翻译机·末，笑了，语气里带着调侃：“你看，这不就来了？”
“不打扰你了，挂了。”
没等对方回应，夏末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连接。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她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收敛了起来。
夏末重新点开那张图片。
屏幕上，是那行清秀又带着点锋锐的英文笔迹。
她教了这家伙一个月的英文，从最基础的Abc，到每天的单词打卡，再到纠正他的书写。
怎么可能……
会认不出他的字迹。
夏末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终，熄灭了屏幕。
笨蛋。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腕带的震动，打断了夏末的思绪。
是流川枫。
【接。】
夏末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接通。
“你……”
【whydidyouhangup?】（你为什么挂断？）
他的英文发音依然生硬，但质问的语气很清晰。
“在忙。”
通讯那头陷入沉默。
过了几秒，流川枫换回了日语，声音低而执拗：
【我没去。】
“什么没去？”
【喝东西。】
【我拒绝了。】
【所有女生……和男生】
夏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语气平淡：“哦，那是你的自由。”
【……你生气了？】
“没呢，我该休息咯，先挂——”
【夏末。】
夏末愣了下，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名字。
【那首诗……】
【我查了很久字典。】
【单词，语法，排列……练习了很多遍。】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勇气。
【……你明白了么？】
通讯两端再次陷入寂静。
夏末几乎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看到腕带上的时间，她猛地摇了摇脑袋，语气带上了一点训斥的口吻：
“流川枫，你最重要的是篮球和适应环境，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
【我想你。】
这三个字打断了夏末所有预设的台词。
【训练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看到落日的时候……】
【都会想。】
夏末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拒绝和说教都卡在那里，无法出口。
理智疯狂叫嚣，让她立刻掐灭这棵不该发芽的树苗。
他只是个还不成熟的少年。
可夏末没有动。
她只是安静地听着，听着电流那头，少年有些急促，又极力压抑的呼吸声。
三天。
三天后，任务失败，格式化启动。
流川枫不会记得一首诗，一个名字，一段跨越太平洋的连线。
既然如此，那些伤人的重话，好像也没必要说了。
夏末忽然不想让他难过。
“流川枫。”
【……嗯。】
“你现在，是球队的首发吗？”
【……不是。】
“训练赛的数据，能排进前三吗？”
【……还没。】
“语言关过了？能跟教练无障碍沟通战术了？”
【……】
“我的目光，只注视全世界最顶尖的球员。”
她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蛊惑。
“站上那个最高的舞台，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你。让你的名字，响彻整个篮球界。”
“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能想起来我是谁……”
“说不定，我会在球员通道出口等你。”
“给你递一瓶水。”
通讯那头安静了片刻。
【我会做到。】
【让所有人记住我的名字。】
【让你...只看我。】
夏末轻轻弯起嘴角，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
“好，我等着。”
“现在，去征服你的世界吧，流川选手。”
挂断连接，夏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画这么大的饼...
——应该够你吃很久了吧。
完美。
腕带却再次震动起来，执拗地，不依不饶。
【接。】
夏末想，或许他还有什么训练上的问题。
夏末还没开口，对方先问。
【为什么要等？】
【等我拿了冠军，等我进了NbA？等我三十岁？】
【太久了。】
【我只要现在。】
夏·逻辑严密·系统·末，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处理器有点过热。
她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流川枫，这是一个激励，一个目标……”
【我不需要。】
流川枫又一次，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
【我的目标，从拿起篮球那天起就没变过。不需要任何激励。】
【我不要在终点等你递水。】
【那会渴死。】
夏末：“……”
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在这种时候，居然在计较会不会渴死？
【我想你现在就站在我身边。】
【陪我一起走到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