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辞听后，被他这夸张的形容和动作逗得破涕为笑，嘴角终于是控制不住地勾起了一抹漂亮而真实的弧度，脸上也重新绽放出一抹稍显明媚、驱散了阴郁的笑容。
她歪着头，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角，随即一双含情目就这么直勾勾地、带着几分狡黠和探究地盯着龙渊问道：
“那……龙渊同学，请你老实回答我——你是更喜欢以前那个盛气凌人、有时候还有点不讲理的顾大小姐呢？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嗯，用你的话说，有点‘多愁善感’、需要你照顾的小姑娘呢？”
说实话，这个问题比起那些经典的“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先救谁”之类的送命题来说，简直温和太多了。
因为无论答案是哪个，指向的不都是她顾清辞本人吗？只是她不同状态下的不同侧面而已。
顾清辞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认为龙渊会给出一个万无一失的、类似“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或者“两个都喜欢”的标准答案。
但龙渊没有。
他听了顾清辞这个问题后，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收敛了脸上的玩笑神色，微微蹙起眉头，竟真的像是面对一个需要认真思考的哲学问题一样，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顾清辞见状，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的心态，突然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双手托着香腮，身体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像个小女孩等待老师公布答案一样，充满了期待，想知道他这个“直男”脑子里到底会冒出什么不一样的答案。
几秒钟后，在顾清辞专注的凝视下，龙渊轻轻笑了笑，他抬起眼，目光清澈而真诚，毫无回避地直视着顾清辞那充满期待的眼神，语气平稳而肯定地说道：
“实话实说吗？我可能……还是更偏向于喜欢你那副‘大小姐’的样子。”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顾清辞的意料，她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清晰的意外之色，下意识地追问道：
“为什么？”
她原以为他会选择更显柔弱的“小姑娘”状态，那似乎更能激发男性的保护欲。
龙渊看着她惊讶的表情，缓缓说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顾清辞的心上：
“因为那个状态下的你，自信，强大，仿佛自带光芒，遇到任何事情都显得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做事永远井井有条，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有能力去争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掌控力和生命力，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这样的你，真实，鲜活，充满了独特的魅力，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顾清辞微微一怔，彻底愣住了。
她似乎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龙渊对自己“强势”那一面的评价，而且不是无奈忍受，不是勉强接受，而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和喜欢。
他一直看到的，不只是她偶尔流露的脆弱和依赖，更是她骨子里的那份骄傲与强大，并且深深地为此着迷。
一股难以言喻的、被深刻理解和真正接纳的暖流，瞬间涌遍了顾清辞的四肢百骸，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感到震撼和心动。
“原来我在你心里评价这么高啊？”顾清辞一脸甜蜜地望着龙渊柔声道。
“那必须的啊！”
龙渊见自己那番话成功驱散了顾清辞眉宇间大部分的阴霾，让她重新焕发出光彩，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成就感满满。
他趁热打铁，继续用夸张的语气开起了玩笑，试图让气氛更轻松些，说道：
“这评价，绝对比珠穆朗玛峰都高！妥妥的世界之巅，无人能及！”
在龙渊这番插科打诨和真诚赞美的双重开导下，咖啡厅里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逐渐活跃、升温。
两人暂时将等待的焦灼放在一边，就着香浓的咖啡，开始有说有笑，聊起了学校里的趣事，畅想着假期剩下的日子可以去哪里逛逛，仿佛又回到了平日里轻松惬意的相处时光。
龙渊知道顾清辞表面上在和他谈笑风生，但心底深处，那份急于见到母亲的期盼从未熄灭，只是被她努力压制着，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于是，在咖啡杯渐渐见底，话题暂告一段落时，龙渊抬手看了看表，然后很自然地站起身，对顾清辞说道：
“我再去那边看看，说不定阿姨已经回来了。”
顾清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个感激的眼神和轻轻的点头：
“嗯，辛苦你了。”
龙渊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温暖的咖啡厅，再次融入外面清冷的空气中。
从咖啡厅到那栋小屋，来回大概需要七八分钟。
然而，第一次，他小跑着回来，迎上顾清辞期待的目光时，只能无奈地摊手摇头。
十五分钟后，龙渊再次起身。
第二次，他带回的依旧是摇头。
“说不定下次去，门就开了呢？”龙渊依旧用乐观的语气安慰着顾清辞。
直到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后，当他再说起这句安慰的话时，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了。
因为没人知道林嘉瑜出去干什么了，要去多久，万一是工作出差什么的，要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那不就搞笑了吗？
到了第六次，龙渊踩着时间点再次推开门。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快步走回来，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当他迎上顾清辞那双几乎不抱希望却又残存着一丝微光的眼眸时，他连那句重复了多遍的安慰语都说不出口了，只是朝顾清辞投去了一个带着疲惫和无奈的淡淡苦笑，微微摇了摇头。
意思很简单，依旧是无功而返。
顾清辞虽然急着见母亲，但也不想再让龙渊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一样，在寒冷中一次次徒劳地往返。
因此，下一个十五分钟后，当龙渊准备再出去一趟时，顾清辞站起身来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这次我妈要是还没回来，咱们就先回去吧！大不了明天再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说不定你这次去了，她就回来了呢！”龙渊笑了笑，随后拉起了她的手。
然而，顾清辞听了这话，脸上已经没什么明显的反应了，只是回以一个浅浅的、带着点苦涩的笑容。
因为同样的话，龙渊在之前那六次往返中，已经说过太多太多遍了。
希望被一次次点燃，又一次次熄灭，再乐观的心，也难免会感到麻木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