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的震动还在继续,那些长着翅膀的巨型尸傀已经飞到了头顶,阴影把整个战场都罩住了,看着跟乌云压顶似的。
柳庚茂被岩明逼在死角,手里没了毛笔,只能用袖子里藏着的骨针勉强抵挡。他那身洗得发白的长衫早就被血浸透了,脸上却还挂着慢悠悠的笑,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岩方丈,何必这么大火气?”柳庚茂躲过禅杖的横扫,骨针突然脱手飞向岩明的眼睛,“出家人不是要慈悲为怀吗?”
“对你们这种邪魔,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岩明头一偏躲开骨针,禅杖顺势往下压,金光直逼柳庚茂面门。
就在这时候,雾气里突然滚出来个肉球,“砰”地撞在岩明腿上,把他撞得一个趔趄。定睛一看,正是跑掉的杨盛政,这家伙不知从哪儿摸了块盾牌,此刻正举着盾牌挡在柳庚茂面前。
“柳兄别怕,我来救你!”杨盛政喘着粗气,盾牌上还沾着墨汁,“咱们先撤,留得青山在……”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道金光扫中盾牌,整个人像被攻城锤砸中似的飞了出去,撞在岩壁上滑下来,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站不起来。
“没用的东西。”柳庚茂瞥了他一眼,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卷轴,往地上一扔。卷轴展开,里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落地瞬间竟化作一道骨墙,把岩明挡在了外面。
“想跑?”萧漺的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他不知何时绕到了柳庚茂身后,折扇“唰”地展开,扇骨上的银光直取柳庚茂后心,“萧某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柳庚茂没想到会被偷袭,慌忙侧身躲避,肩胛骨还是被扇骨划开一道口子,血“噗”地喷了出来。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正好撞进一个刚布好的阵法里——那是周婧瑶趁乱布下的困阵,淡金色的光纹在地上亮起,把柳庚茂牢牢锁在中间。
“阵法?”柳庚茂低头看着脚下的光纹,突然笑了,“小姑娘,你这阵法错了三处,也想困住我?”
他说着就要抬脚去踩阵法的节点,却被凌霖扔过来的药粉打断了。那药粉落在光纹上,竟让阵法的光芒亮了好几倍,原本的漏洞被硬生生堵上了。
“不好意思,我这药粉能增强灵力传导。”凌霖蹲在远处,手里还拿着个药瓶,“你刚才说她错了三处?正好,我帮她补上了,现在是完美版。”
周婧瑶脸颊微红,其实她刚才布阵时太急,确实弄错了两处,第三处是柳庚茂故意诈她的。没想到凌霖这瓶乱七八糟的药粉,歪打正着把阵法弄成了无懈可击的样子。
“小杂种,你找死!”柳庚茂在阵里又蹦又跳,却怎么也冲不出来,那些光纹像橡皮筋似的,他越是用力撞,反弹回来的力量就越大,气得他脸都绿了。
“大伙儿别客气,一起上!”不可理喻道长刚才被巨型尸傀缠了会儿,这会儿终于脱开身,手里的拂尘带着金光就抽了过去,“让他尝尝被群殴的滋味!”
萧漺的折扇、岩明的禅杖、天虚观弟子的符箓、明诒庄护卫的弩箭……各种攻击跟雨点似的落在阵法上。柳庚茂在里面左躲右闪,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长衫碎成了布条,看着比街上的乞丐还狼狈。
“柳某不甘心!”他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竟燃烧起全身灵力,整个人像个火球似的撞向阵法。光纹剧烈晃动,眼看就要裂开。
“给我躺下!”凌霖早有准备,掏出那根最长的银针,灵力灌注其中,瞅准柳庚茂灵脉最紊乱的瞬间,猛地扔了过去。
银针像道银色的闪电,穿透阵法的缝隙,精准地扎在柳庚茂的膻中穴上。正在燃烧的灵力突然反噬,柳庚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吹爆的气球似的膨胀了一下,然后重重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阵法随着他的死亡渐渐散去,柳庚茂的尸体上冒出阵阵黑烟,很快就化成了一滩黑水,只有那本人皮纸掉在地上,被风吹得哗哗响。
“搞定!”不可理喻道长拍了拍手,刚想喘口气,就听见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
周逸帆不知何时出现在巨型尸傀的背上,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周身的黑雾浓得像墨,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柳庚茂死去的地方,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把黑风谷掀翻:“你们杀了庚茂?!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他猛地抬手,那些巨型尸傀突然加速俯冲,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抓向众人。更可怕的是,尸傀的翅膀上还沾着黑糊糊的粘液,掉在地上就燃起绿火,连石头都能烧穿。
“云舒姑娘,帮个忙!”不可理喻道长对着天空大喊一声。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就从云层里窜了出来,正是云舒。她踩着一柄飞剑,白衣在绿火的映照下格外显眼,长剑一挥,无数道剑气像流星雨似的射向巨型尸傀,瞬间就削断了三只尸傀的翅膀。
“周逸帆,你的对手是我。”云舒的声音清冷如玉,长剑直指尸傀背上的周逸帆,“有本事下来单挑。”
“小丫头片子,也敢挑衅老夫?”周逸帆冷笑一声,从尸傀背上一跃而下,黑雾在他脚下化作一朵黑云,托着他悬浮在半空,“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
黑雾突然暴涨,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朝着云舒拍去。云舒的身影在巨手下面显得格外渺小,眼看就要被拍成肉饼。
“小心!”凌霖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下一秒,云舒的长剑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竟从巨手的指缝里穿了过去,长剑直刺周逸帆的面门。周逸帆没料到她速度这么快,慌忙操控黑雾抵挡,黑袍的袖子还是被剑气削掉了一截,露出里面干枯的胳膊。
“有点意思。”周逸帆舔了舔嘴唇,眼神变得更加凶狠,“看来得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万魂噬心’!”
他猛地扯开黑袍,胸口竟镶嵌着一颗骷髅头,眼眶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随着他一声低喝,骷髅头突然张开嘴,无数道黑影从里面飞出来,细看之下,竟是一个个扭曲的灵魂,发出凄厉的尖啸,朝着云舒扑去。
这些灵魂一靠近,就会往人身体里钻,云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动作也慢了下来,显然被这些东西缠上很不好受。
“这老东西玩阴的!”不可理喻道长看得着急,拂尘甩出金光想帮忙,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怪人拦住了。
那怪人穿着件破烂的皮甲,脸上画着诡异的符文,手里提着两柄链锤,链锤上还挂着不少骷髅头,走路时“哗啦哗啦”响,看着比尸傀还吓人。
“鬼见愁钟永义在此,想过去?先问问我的锤子!”怪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黑黄的牙齿,链锤带着风声就砸了过来。
不可理喻道长赶紧用拂尘去挡,“铛”的一声,震得他胳膊发麻。这怪人看着不起眼,力气竟大得惊人,链锤上还缠着黑气,沾到就觉得头晕眼花。
“哪来的野狗,也敢拦贫道?”不可理喻道长火了,拂尘上的金光又亮了几分,“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道法自然……哎哟!”
他话没说完,就被钟永义一锤砸在屁股上,疼得他嗷嗷直叫,差点从飞剑上掉下去。
“这疯子!”不可理喻道长又气又急,只能暂时放弃帮云舒,专心对付这个不讲章法的家伙。
更麻烦的是,杨盛政不知何时又爬了起来,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把大砍刀,正追着龙岩寺的小和尚砍。岩明想去帮忙,却被三只巨型尸傀缠住,禅杖舞得像风车,也只能勉强自保。
凌霖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周婧瑶的阵法虽然能挡住普通尸傀,却拦不住那些长翅膀的大家伙。一只尸傀冲破阵法,骨爪直取正在给伤员包扎的凌霖,吓得他抱着胖龟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药箱却被骨爪抓烂了,里面的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我的酒精!我的纱布!”凌霖看着满地的药渣心疼得直抽抽,这些可都是他用灵值换来的好东西,“你这破鸟,赔我药箱!”
他抓起地上的一根断骨,灵力灌注其中,朝着尸傀的翅膀就扔了过去。胖龟也跟着凑热闹,对着尸傀的眼睛喷出一口唾沫——这是它刚才偷偷攒的灵龟液,沾到的地方立马就冒出了白烟。
“嗷!”尸傀被灵龟液烫得怪叫一声,胡乱扇动翅膀,竟把旁边的杨盛政撞了个正着。胖书生本来就腿软,被这么一撞,直接滚到了凌霖脚边。
“冤家路窄啊,胖书生。”凌霖笑眯眯地捡起地上的银针,“刚才跑那么快,现在怎么不跑了?”
杨盛政看着凌霖手里闪着银光的银针,又看了看旁边正用怨毒眼神盯着他的胖龟,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凌神医饶命!”杨盛政“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都是被周逸帆逼的啊!我其实是卧底,真的!”
凌霖被他这波操作整懵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钟广萍的喊声:“别信他!这胖子最会装孙子!”
杨盛政眼神一狠,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球,往地上一砸。浓烟瞬间弥漫开来,等烟雾散去,地上只剩下一只破鞋,人早就没影了。
“我就知道。”凌霖叹了口气,踢了踢那只破鞋,“跑这么快,不去参加灵兔赛跑可惜了。”
他刚想帮周婧瑶加固阵法,就听见云舒发出一声闷哼。抬头一看,只见她被周逸帆的黑雾缠住,白衣上沾了不少黑渍,嘴角还带着血迹,显然受伤了。
周逸帆站在黑云之上,猖狂地大笑着:“太虚青冥宗的弟子也不过如此!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黑雾越来越浓,巨型尸傀的数量也越来越多,正派这边的伤亡在不断增加,连岩明都被尸傀的骨爪抓伤了胳膊,情况越来越危急。
胖龟突然爬到凌霖脚边,用小爪子指着远处的一个山洞,那里的雾气比别处淡很多,隐约能看到洞口有块奇怪的石头在发光。
“那里有问题?”凌霖用灵视之瞳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那山洞里的灵力波动异常活跃,而且纯净得不像话,跟周围的黑雾格格不入。更奇怪的是,所有的尸傀都在刻意避开那个山洞,像是怕里面的东西似的。
“婧瑶,广萍,跟我来!”凌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咱们去那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破局的法子!”
周婧瑶和钟广萍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凌霖想干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三人借着尸傀的掩护,朝着那个发光的山洞摸去,胖龟则跑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像个称职的向导。
身后的厮杀声还在继续,周逸帆的狂笑声和云舒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凌霖回头望了一眼被黑雾笼罩的战场,握紧了手里的银针。
不管前面是什么,这次必须赌一把。
为了活着,也为了那些还在战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