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天虚观山脚下的打谷场就热闹起来。
不是村民们来晒粮食，是凌霖带着师弟们在布防。青霖子胳膊上缠着绷带，正指挥大家往地上埋符箓；青玉子扛着药杵，把一捆捆带刺的荆棘藤堆在路口；柳馨梦背着长剑，冷着脸检查每个人的灵力状态，活像个监工头。
“都精神点！”柳馨梦踹了脚偷懒的小师弟，“张沛霖可不是李子睿那种货色，金丹中期的高手，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们掀飞！”
小师弟缩了缩脖子，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
凌霖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画地形图。胖龟趴在他旁边，小爪子也跟着划来划去，不知道在添什么乱。
“东边那片林子得布个迷踪阵，”凌霖指着图纸，“周婧瑶昨天传讯说，她带明诒庄的人从东边来支援，得给他们留条安全通道。”
“知道了。”青霖子点头，从怀里掏出阵盘，“我这就去布置，保证连只兔子都跑不进来。”
青玉子突然凑过来，手里举着个黑糊糊的东西：“师兄你看，我连夜做的‘烟雾弹’，用硫磺草和浓烟果做的，一炸能冒半天黑烟，保管呛得他们睁不开眼！”
凌霖接过来闻了闻，差点被呛得咳嗽：“你这玩意儿威力不小啊，别到时候把自己人也呛着了。”
“放心吧，我做了记号，红绳的是我们用的，绿绳的……”青玉子压低声音，“是给敌人用的，里面加了点痒痒粉。”
凌霖扶额。这师弟别的本事没有，搞这些歪门邪道倒是挺在行。
正说着，山顶的了望哨突然大喊：“来了！西边来了好多人！”
众人赶紧抬头往西看。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正往这边移动，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个骷髅头——正是枯骨荒原教的标志。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白衣人，手里提着柄长剑，剑身泛着寒光。离得老远，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张沛霖！”青霖子脸色凝重，“他居然亲自来了。”
凌霖眯起眼，灵视之瞳自动开启。他能看到张沛霖体内的灵脉像条银色的大蛇，灵力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颜色是深紫色——这是金丹中期的标志。
“有点棘手。”凌霖摸了摸下巴，“他身边那几个，灵力颜色也不浅，至少是筑基后期。”
柳馨梦握紧了剑柄：“怕什么？来了就打！天虚观还没怕过谁！”
话音刚落，张沛霖的队伍已经到了打谷场对面，黑压压的一片站了半亩地，少说也有两百人。他把长剑往地上一插，剑身没入泥土半尺深，声音像冰碴子似的砸过来：
“天虚观的人听着！交出杀我徒弟李子睿的凶手，再把观里的丹药和法器都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青玉子忍不住喊：“明明是他自己打不过还耍阴招，死了也是活该！”
张沛霖三角眼一挑，看向青玉子：“就是你这小崽子杀了子睿？”
“是又怎么样？”青玉子把药杵往地上一顿，“他抢老百姓的灵谷，还毁了我们的药炉，杀他都是轻的！”
“牙尖嘴利。”张沛霖冷笑一声，突然抬手，一道剑气“唰”地射向青玉子。
凌霖早有准备，拽着青玉子往旁边一躲。剑气擦着青玉子的耳朵飞过，打在后面的老槐树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
“动手！”凌霖大喊一声。
早就埋伏好的天虚观弟子立刻行动起来。青霖子启动阵盘，打谷场周围突然升起白雾，把荒原教的人裹了进去；青玉子抓起烟雾弹往对面扔，“砰砰”几声，黑烟滚滚，呛得那边咳嗽声一片；柳馨梦带着几个师兄姐冲上去，长剑挥舞，专挑落单的敌人打。
张沛霖没想到他们说打就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怒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荒原教的人立刻反扑。有人掏出骨幡，摇出无数骨兵；有人挥舞骨棒，黑气冲天；还有人吹着骨哨，召唤来一群长着翅膀的骷髅鸟，黑压压的遮天蔽日。
一时间，打谷场变成了战场。剑气、符咒、黑气、骨兵搅在一起，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连太阳都被血腥味遮得暗淡了几分。
凌霖没冲上去，他在人群里穿梭，时不时给受伤的师弟们扔颗疗伤丹，或者用银针封住他们的伤口。看到哪个敌人落单了，就偷偷给对方来一针麻醉针，看着对方突然软倒，心里还挺得意。
胖龟也没闲着，它驮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青玉子做的痒痒粉，趁人不注意就往荒原教弟子身上撒。被撒到的人顿时浑身发痒，手忙脚乱地去挠，转眼就被天虚观弟子砍倒在地。
“这乌龟成精了！”有荒原教弟子大喊，举刀就想砍胖龟。
胖龟灵活地一躲，钻进凌霖怀里，探出小脑袋冲那人吐舌头，气得对方哇哇叫。
就在这时，张沛霖突然冲破白雾，长剑带着银色的剑气，直扑青霖子：“小崽子，受死！”
青霖子刚布置好迷踪阵，灵力消耗不小，根本躲不开。眼看剑气就要劈到身上，他只能闭眼等死。
“叮！”一声脆响。
青霖子睁开眼，只见一柄青铜笛挡住了剑气。持笛的是个穿着灰布袍的青年，二十七八岁，浓眉大眼，看着挺憨厚，手里的青铜笛却泛着灵光。
“你是谁？”张沛霖皱眉。
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骨笛噬魂盟，靳国华。张教主，欺负个炼丹的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跟我玩玩？”
张沛霖又惊又怒：“骨笛噬魂盟？你们不是跟我们合作了吗？为什么帮天虚观？”
“合作归合作，”靳国华把青铜笛转了个圈，“但我们盟主说了，欺负朋友的事不能干。天虚观跟我们圣女是朋友，就是跟我们盟主是朋友。”
“胡说八道！”张沛霖怒吼，“钟广萍那丫头怎么可能跟他们是朋友？”
“不信啊？”靳国华吹了声口哨。
只见打谷场边缘的树上，突然跳下十几个穿黑衣的青年，手里都拿着骨笛，显然是骨笛噬魂盟的弟子。为首的那个冲靳国华喊：“华哥，我们来了！”
“来得正好！”靳国华喊道，“给他们露两手，让这些土包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骨笛术！”
十几个骨笛弟子立刻举起骨笛吹奏起来。笛声清亮，却带着股奇异的力量，吹得荒原教的骨兵和骷髅鸟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没多久就“哗啦”一声散了架。
“居然破了我的亡灵术！”张沛霖又惊又怒，“靳国华，你敢坏我好事，就不怕我回去告诉靳盟主？”
“我叔才不会怪我。”靳国华满不在乎地说，“他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教主要跟你们合作，他才懒得理你。”
原来这靳国华是骨笛噬魂盟盟主靳泽华的侄子，难怪这么有底气。
凌霖看得直乐。这靳国华看着憨厚，说话却句句扎心，比柳馨梦还毒舌。
张沛霖被堵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怒吼着冲向靳国华：“我先杀了你！”
靳国华也不含糊，青铜笛在手里转了个圈，笛身上突然冒出无数尖刺，迎着张沛霖的长剑就冲了上去。一个剑快如闪电，一个笛巧如灵蛇，转眼就打了三十多个回合，居然难分胜负。
这边打得热闹，那边的战局也渐渐明朗。有了靳国华他们帮忙，荒原教的人节节败退。尤其是那些骨笛弟子，笛声不仅能破亡灵术，还能扰乱敌人的灵力，被笛声扫到的荒原教弟子，灵力都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没法战斗。
青玉子看得眼热，也掏出根笛子——是他平时吹着玩的竹笛，学着靳国华的样子往敌人面前凑。结果刚吹了个音，不仅荒原教的人捂耳朵，连自己人都躲得远远的。
“师弟，别吹了！”青霖子哭笑不得，“你这笛声比敌人的黑气还吓人！”
青玉子委屈地放下笛子：“我就是想帮忙嘛。”
凌霖拍了拍他的肩膀：“精神可嘉，下次别帮了。”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荒原教的人被打得哭爹喊娘，原本两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十个，还个个带伤，眼看就撑不住了。
张沛霖也打得心头火起。他没想到靳国华这么难缠，青铜笛滑不溜丢，根本抓不住破绽，再打下去，别说报仇，自己都可能栽在这里。
“撤！”张沛霖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天虚观，骨笛噬魂盟，你们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要算！”
说完，他带着剩下的人狼狈地跑了，连插在地上的长剑都忘了拔。
“想跑？”靳国华吹了声笛，几道音刃射出去，把跑在最后的两个荒原教弟子打翻在地，“留下点东西再走！”
看着荒原教的人跑远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打谷场一片狼藉，到处是断兵器、破骨片、黑烟灰，还有散落的灵谷——估计是李子睿抢来的那些，混战中撒了一地。
靳国华走到凌霖面前，咧嘴一笑：“你就是凌霖吧？广萍经常提起你。”
“你认识钟广萍？”凌霖有点意外。
“那丫头是我表妹。”靳国华拍了拍凌霖的肩膀，“她说你医术厉害，还会做灵食，改天得尝尝你的手艺。”
青玉子眼睛一亮：“我知道我知道！师兄做的灵米糕可好吃了，还有灵果汁，甜滋滋的！”
“哦？”靳国华来了兴趣，“那我可真得尝尝。”
柳馨梦走过来，虽然还是冷着脸，语气却缓和了些：“今天多谢你们帮忙。”
“客气啥。”靳国华摆摆手，“都是朋友。对了，我得回去复命了，不然我叔该念叨了。”他指了指地上昏迷的荒原教弟子，“这些人你们看着处理，要是不想杀，就捆起来扔去喂灵兽，我们盟里的黑豹最近正愁没零食呢。”
说完，他带着骨笛噬魂盟的弟子走了，临走前还冲凌霖喊：“记得做灵食啊！”
凌霖笑着点头，心里却有点嘀咕。骨笛噬魂盟的人，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一点都不邪乎，反而挺随和，尤其是靳国华，看着就像个邻家大哥。
“师兄，快看！”青玉子突然指着张沛霖插在地上的长剑，“那剑还在呢！”
众人看过去，只见那柄银色长剑在阳光下闪着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青霖子走过去拔出来，掂量了一下：“这剑至少是上品灵器，张沛霖居然忘了带跑，看来是真急了。”
柳馨梦凑过来看了看：“剑身上有字，‘寒锋’。倒是配得上他那身冷气。”
凌霖突然笑了：“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佩剑成了我们的战利品，估计得气死。”
青玉子接过长剑，学着张沛霖的样子往地上一插，结果没插稳，剑“哐当”一声倒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胖龟也跟着“咔哒”叫，像是在嘲笑。
阳光渐渐热起来，驱散了战场上的血腥味。弟子们开始打扫战场，捡兵器的捡兵器，救伤员的救伤员，还有人把散落的灵谷捡起来，说要还给山下的村民。
凌霖坐在石头上，看着忙碌的师弟师妹们，心里暖暖的。虽然打了场硬仗，大家都很累，但没人抱怨，脸上反而带着打赢的骄傲。
青霖子走过来，递给凌霖一个水囊：“喝点水吧。”
凌霖接过来喝了口，问道：“伤亡怎么样？”
“还好，就是几个师弟受了点轻伤，没大碍。”青霖子笑了笑，“多亏了你提前准备的疗伤丹，效果比平时的好一倍。”
“那是，我加了点凝神草。”凌霖得意地说，“回头再给你们炼点强身健体的，下次再打架，保证让你们一拳打飞三个。”
青玉子凑过来：“那我要能把药杵扔得像飞剑一样的丹药！”
“你还是先把痒痒粉研究明白吧。”柳馨梦吐槽道，嘴角却带着笑意。
胖龟趴在凌霖腿上，已经打起了呼噜，小肚子一鼓一鼓的，估计是刚才撒痒痒粉累着了。
凌霖摸了摸胖龟的壳，看着远处的山林，心里知道，这只是开始。张沛霖不会善罢甘休，枯骨荒原教也不会就此罢休，以后的仗，恐怕会越来越难打。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看了看身边的师弟师妹们，看了看天虚观的方向，突然觉得充满了底气。
只要大家在一起，只要天虚观还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至于张沛霖？
下次再来，给他准备点更厉害的“惊喜”就是了。比如……让青玉子多做点痒痒粉？
凌霖忍不住笑出了声，吓得胖龟打了个哆嗦，翻了个身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