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子蹲在溪边洗药杵，杵头的药渍被溪水冲得干干净净，露出光滑的木面。
他心里还憋着股劲。昨天被李子锋、李子杰追得差点摔进山涧，回来后青霖子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眼神里的担忧让他挺不好意思。今天特意早起，想多采点硬茬灵草，回头炼几炉厉害的丹药，让那些邪教徒知道天虚观弟子不是好惹的。
“再采半篓荆棘藤就回去。”青玉子甩了甩药杵上的水珠，把它别回腰间，“这玩意儿浑身是刺，砸人肯定疼……”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听得人后颈发麻。
“砸谁呢？小道士。”
青玉子猛地回头，只见李子亮站在三丈外的土坡上，胳膊上缠着新的绷带，脸上的疤在朝阳下看着更狰狞了。他手里没拿刀，倒是提着个黑布包裹的长条物件，看着像根棍子。
“你伤好了？”青玉子下意识地摸向药杵，心里有点发虚——这家伙昨天被蜂蜜和泥浆糊了一身，今天居然还敢来，看样子是真没脸没皮。
李子亮把黑布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根缠着黑线的骨棒，棒身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文，顶端还镶着颗骷髅头，眼窝处冒着绿光。
“这是‘噬魂棒’，专门对付你们这些练灵力的。”李子亮掂了掂骨棒，嘴角勾起抹阴笑，“昨天让你侥幸跑了，今天正好拿你试试新家伙的威力。”
青玉子心里咯噔一下。这骨棒看着邪气森森，比上次那把黑刀还吓人。他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脚边正好有块拳头大的石头，踢了踢，感觉分量挺足。
“试过才知道谁厉害。”青玉子从药篓里抓起把带刺的荆棘藤，“你要是再被我砸一身泥，回去可别让你那两个师兄笑话。”
“找死！”李子亮被戳到痛处，怒吼一声，提着骨棒就冲了过来。骨棒上的骷髅头“咔哒”响了两声，喷出股黑雾，黑雾落地化作三只骨爪，抓向青玉子的脚踝。
青玉子早有准备，猛地跳起来，踩着旁边的矮树杈借力，凌空一脚把药篓踢了过去。“哗啦”一声，半篓荆棘藤全泼在李子亮身上，带刺的藤条缠了他满身，疼得他嗷嗷叫。
“卑鄙！”李子亮挥舞骨棒打散藤条，身上已经被扎了好几个血窟窿，鲜血顺着道袍往下滴。他眼里的凶光更盛了，骨棒往地上一顿，骷髅头突然张开嘴，喷出道黑色的光箭，直刺青玉子面门。
这光箭速度极快，青玉子根本来不及躲，只能下意识地举起药杵去挡。“铛”的一声脆响，光箭撞在药杵上，震得他胳膊发麻，虎口都裂开了，药杵差点脱手。
“怎么样？这噬魂光箭够劲吧？”李子亮狞笑着逼近，“被射中灵脉就会溃烂，到时候就算是凌霖那小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青玉子咬着牙后退，后背撞到了棵老树干，退无可退了。他看了眼地上的石头，突然有了主意，抓起药杵就往李子亮脚下横扫——不是打人，是打石头。
那几块石头被药杵一撞，“嗖嗖”地飞向李子亮的膝盖。李子亮只顾着用骨棒抵挡，没防着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个趔趄，骨棒的光箭射偏了，擦着青玉子的耳朵飞过，射在树干上，击出个碗口大的黑窟窿。
“好机会！”青玉子趁机扑上去，药杵带着灵力砸向李子亮的手腕。他这招是跟柳馨梦学的，专打敌人持武器的手，简单直接还管用。
李子亮反应也快，手腕一翻，骨棒顺着药杵滑上来，骷髅头正好撞在青玉子的胳膊上。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胳膊往里钻，青玉子顿时觉得灵脉一滞，动作慢了半拍。
就这半拍的功夫，李子亮已经站稳了，抬脚就踹在青玉子肚子上。青玉子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撞在药篓上，篓里的灵草撒了一地，其中就有那捆刚采的烈火藤。
“咳咳……”青玉子捂着肚子爬起来，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没想到这噬魂棒还有滞涩灵力的作用，刚才那下撞得他灵海翻涌，浑身都使不上劲。
李子亮一步步逼近，骨棒上的绿光越来越亮：“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把你废了，再去收拾凌霖和青霖子，让天虚观的人一个个都死在我手里！”
青玉子看着地上的烈火藤，突然抓起一把，用灵力点燃。绿色的火焰“腾”地燃起，带着股辛辣的烟味，他猛地把燃着的藤条扔了过去：“给你加点料！”
李子亮怕火，赶紧挥舞骨棒打散藤条，却被烟呛得咳嗽起来。这片刻的停顿给了青玉子喘息的机会，他掏出青霖子给的疗伤丹，往嘴里一塞，灵力恢复了些，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往李子亮脸上砸。
“你就这点本事？”李子亮被砸得左躲右闪，脸上挨了一下，顿时起了个大包。他彻底被激怒了，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骨棒上，骷髅头的眼睛里射出红光，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血祭噬魂！”李子亮嘶吼着，骨棒顶端的骷髅头突然活了过来，张开嘴就往青玉子头上咬。这招是用精血催动的杀招，一旦被咬中，灵力会被瞬间吸干，变成干尸。
青玉子吓得魂都快没了，想躲却浑身发软，只能眼睁睁看着骷髅头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骷髅头嘴里的腐臭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突然飘了过来。
笛声清亮，像山涧流水，又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钻进耳朵里，让人灵力都跟着晃了晃。那扑向青玉子的骷髅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突然发出声凄厉的尖叫，红光瞬间黯淡下去，缩回了骨棒里。
李子亮“噗”地喷出一口血，难以置信地看向笛声传来的方向：“谁？！”
只见钟广萍斜倚在不远处的树杈上，脚边蹲着她的骨笛“小骨”，手里把玩着另一根骨笛，正是刚才吹笛的人。她穿着身火红的衣裙，在绿树间格外显眼，嘴角还挂着抹戏谑的笑。
“荒原教的小喽啰，欺负个药修算什么本事？”钟广萍轻巧地跳下来，骨笛在指尖转了个圈，“有能耐跟我玩玩？”
“骨笛噬魂盟的？”李子亮又惊又怒，“你们跟天虚观不是对头吗？居然帮他们？”
“谁说是帮他们了。”钟广萍踢了踢地上的烈火藤，“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怂样，拿着根破骨头就敢嚣张。再说了……”她冲青玉子眨眨眼，“这小道士昨天还送了我半篓灵果汁，总得还个人情不是？”
青玉子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笛声不仅破了李子亮的血祭，还让他的灵力紊乱了，现在正捂着胸口喘气呢。他赶紧趁机往钟广萍身后退，心里把这红衣女子感激了一百遍。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李子亮知道自己不是钟广萍的对手，但放着两人走又不甘心，突然抓起骨棒往地上一顿，骷髅头喷出股黑雾，化作道黑影往密林里窜——居然是想跑。
“想跑？”钟广萍轻哼一声，骨笛凑到唇边，吹出一串急促的音符。笛声像无数根细针，刺向那道黑影。黑影发出声惨叫，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居然显露出原形——是只半人高的骨狼，后腿上还插着根笛子，正是钟广萍刚才扔出去的。
骨狼哀嚎着倒地，化作一堆碎骨。李子亮的声音从密林深处传来，带着惊惶和怨毒：“钟广萍！天虚观！你们给我等着！”
笛声停了。钟广萍捡起地上的骨笛，用帕子擦了擦：“跑得还挺快，早知道用‘锁魂音’了。”
青玉子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他看着钟广萍，突然觉得这骨笛噬魂盟的圣女也没那么讨厌，至少比李子亮顺眼多了。
“谢……谢谢你。”青玉子有点结巴，他从小在天虚观长大，没跟骨笛噬魂盟的人打过交道，总觉得他们跟枯骨荒原教差不多，都是邪派。
“谢就不必了。”钟广萍抛给他个小瓷瓶，“这是解阴毒的药，你刚才被那骨棒蹭到了，不赶紧敷上，灵脉会受损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算我借你的，回头让凌霖用三瓶灵果汁还我。”
青玉子赶紧接过来，打开一闻，一股清冽的药香，比他自己炼的好多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青霖子给的灵米糕：“这个给你，挺好吃的。”
钟广萍挑了挑眉，接过来尝了一口，眼睛亮了：“嗯，比我们盟里的兽肉干好吃。行，这人情我记下了。”
胖龟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正蹲在地上啃一块沾了灵果汁的石头，看到钟广萍，突然“咔哒”叫了两声，像是在打招呼。
“哟，这胖乌龟还在呢。”钟广萍戳了戳它的壳，“清霜剑仙不是让你减肥吗？怎么还这么胖？”
胖龟把头缩进壳里，像是不好意思了。
青玉子看着一人一龟，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他收拾起散落的灵草，虽然丢了不少，但命保住了，还认识了个“朋友”，也不算太亏。
“我得回去了，青霖子该担心了。”青玉子扛起药杵，“钟师姐……你不是在天虚观吗？一起回去？我请你喝灵果汁。”
“不了。”钟广萍摆摆手，身影一闪就跃上了树杈，“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下次吧。对了，告诉你那凌师兄，枯骨荒原教最近有大动作，让他小心点。”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密林里，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笛声，像在跟他们告别。
青玉子望着密林深处，握紧了手里的瓷瓶。他突然觉得，这修仙界好像也没那么简单，正派里有坏人，邪派里也有好人，就像凌师兄说的，不能光看名头。
他低头看了看胖龟，小家伙还在啃石头，吃得津津有味。
“走了，胖龟。”青玉子笑了笑，“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今天多亏了钟广萍，那三瓶灵果汁，得让他多放两勺蜂蜜。”
胖龟好像听懂了，“咔哒”叫了一声，慢悠悠地跟了上来。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刚才的凶险仿佛都被这温暖的光融化了。
只有地上那堆碎骨，还在提醒着他们，平静的日子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但青玉子心里却不那么怕了，因为他知道，身边有伙伴，身后有天虚观，就算再遇到李子亮，甚至更厉害的敌人，他也能鼓起勇气，拿起药杵，跟他们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