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鹿车刚拐过山坳，凌霖就愣住了。
上个月离开时还光秃秃的丫髻山，如今竟冒出片青瓦屋顶，错落有致地铺在山腰上。山脚下新修了道木栅栏，上面爬着翠绿的灵藤，藤叶间还开着串紫色的小花，看着像地球的牵牛花，就是花瓣上泛着淡淡的灵光。
“这是……嘉会宗的人自己修的？”凌霖推开车门，风里飘来股药草香，比太虚青冥宗的灵植田多了点烟火气。
周婧瑶探头一看，眼睛亮了亮：“栅栏上的防御阵纹很规整，比我上次画的好多了——就是灵力流动有点乱，大概是新手布的阵。”她说着就想跳下车去研究，结果被钟广萍拽住了。
“急什么，”钟广萍朝山腰努努嘴，“有人来接了。”
果然，栅栏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灰布短褂的老者快步走出来，手里还攥着把锄头，看见灵鹿车就咧开嘴笑，皱纹里都透着喜气。正是嘉会宗的宗主周鼎丰。
“凌先生！周姑娘！钟姑娘！”周鼎丰把锄头往地上一杵，快步迎上来，“可把你们盼来了！快进来看看，咱们这新宗门，像模像样了吧？”
他身后跟着个穿蓝布裙的女子，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是药修林月和她女儿囡囡。林月看见凌霖，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刚想说话，怀里的囡囡突然挣着要下来。
“胖乌龟！”囡囡指着凌霖怀里的胖龟，小胳膊小腿扑腾着，“囡囡要跟胖乌龟玩！”
胖龟像是认出了她，从凌霖衣襟里探出头，“咔哒”叫了声，还晃了晃爪子——上次凌霖带它来的时候，囡囡偷偷喂过它半块灵米糕，看来记着呢。
“慢点跑！”林月赶紧把囡囡放下来，小姑娘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住凌霖的腿，仰着小脸看胖龟，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
“它好像又胖了。”囡囡伸手想去摸胖龟的壳，突然“呀”了一声，指着胖龟的爪子，“它手里攥着什么？”
众人低头一看，胖龟的小爪子里竟攥着颗赤红色的果子，果皮上还沾着点泥土，正是从太虚青冥宗灵植田顺来的“火灵果”——这小家伙，一路藏着没被发现。
“你这小偷。”凌霖笑着把火灵果从胖龟爪子里抠出来，递给囡囡，“给你，别让它再偷东西了。”
胖龟“咔哒”叫了声，像是在抗议，突然从凌霖怀里跳下来，顺着囡囡的胳膊爬上去，蹲在她肩膀上，小脑袋蹭着她的脸蛋，讨好得不行。
“它跟我好了！”囡囡乐得拍手，抱着胖龟就往山腰跑，“娘，你看！胖乌龟喜欢我！”
林月无奈地笑了笑，引着众人往里走：“让你们见笑了，这孩子，就喜欢跟灵兽玩。”
穿过栅栏门，眼前的景象更让人惊喜。十几间新盖的木屋整整齐齐排在山坡上，屋前开辟出好几块药田，种着绿油油的灵草，田埂上还插着小木牌，写着药草的名字——看来是林月的手笔。
几个嘉会宗的弟子正在药田边忙活，有的在浇水，有的在除草，看见凌霖他们就停下来行礼，脸上带着劲，一点没有被灭门后的颓丧。
“都是凌先生和天虚观、明诒庄的功劳。”周鼎丰感慨地说，“李道长派了三个弟子来帮忙，还送了不少灵材，明诒庄也来了人帮忙，不然哪能这么快弄好。”他指着最东边的一间木屋，“那是特意给您留的，您看还缺什么，尽管说。”
凌霖刚要说话，突然听见钟广萍“咦”了一声。
她正站在一间木屋前，看着墙上挂着的几捆药草，伸手摸了摸，皱着眉说：“这‘冰心草’晒得太干了，药效得折损一半——林月姑娘，你们平时都这么处理药草？”
林月愣了愣：“一直这么晒啊，前辈们传下来的法子……”
“不对不对。”钟广萍摇着头说，“冰心草属寒，不能暴晒，得阴干，最好再用灵泉水雾熏三天，药效才能保住——你们以前没学过？”
周鼎丰叹了口气：“我们嘉会宗以前就擅长种药，炮制的法子确实不太懂……”
“我教你们啊。”钟广萍眼睛一亮，从腰间解下骨笛“小骨”，往桌上一放，“正好我爹以前教过我几招，保管比你们这暴晒强。”
周婧瑶突然凑过来，指着药田边的石碾子：“我觉得你们应该修个药圃阵，用聚灵阵把灵草围起来，长得快还不容易生病——我来画阵图！”
“别！”凌霖赶紧拦住她，“上次你给松茳宗画的聚灵阵，把灵兔都引过去了，啃了半亩灵草，忘了？”
周婧瑶脸一红：“那是意外！这次我带了新的阵盘，绝对不会出错！”她说着就从储物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阵盘，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看着比上次复杂多了。
钟广萍凑过去看了看，突然笑出声：“你这阵纹画反了吧？聚灵阵的‘引灵纹’应该是顺时针，你这画成逆时针了，小心把灵草的灵气吸光。”
“不可能！”周婧瑶瞪大眼睛去看阵盘，突然“哎呀”一声，脸瞬间红透了，“我……我拿错了，这是灭灵阵的阵盘！”
众人都被逗笑了，连一直板着脸的周鼎丰都忍不住咧开了嘴。
正笑着，囡囡抱着胖龟跑回来，小脸蛋红扑扑的，指着西边的药田喊：“娘，胖乌龟把你的‘醒神花’偷吃了！”
众人跑过去一看，好家伙，胖龟蹲在醒神花丛里，嘴角还沾着紫色的花瓣，旁边被踩倒了好几株，看来吃得挺欢。林月刚要说话，胖龟突然打了个喷嚏，喷出个小水球，正好落在周婧瑶的发簪上。
发簪上镶嵌的灵珠被水一浇，突然亮起光来，周婧瑶的头发竟无风自动，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梳似的。
“这是……”周婧瑶愣住了。
凌霖凑近一看，乐了：“醒神花的花粉混着胖龟的灵泉水，能安神醒脑，顺便给你梳了个新发型——别说，还挺好看。”
周婧瑶摸了摸头发，脸更红了，伸手想去抓胖龟，小家伙却“嗖”地一下窜进药田，钻到一株最大的醒神花后面，只露个小尾巴在外头，逗得囡囡直笑。
“看来这丫髻山是热闹起来了。”凌霖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暖的。药田青青，木屋整齐，还有这么一群热热闹闹的人，哪还有半点被灭门的样子。
周鼎丰递过来一杯灵茶，眼里闪着光：“凌先生，晚上我们杀只灵鸡，炖锅灵草汤，好好庆祝庆祝？”
“算我一个！”钟广萍立刻举手，“我还带了太虚青冥宗的灵米酒，正好配鸡汤。”
周婧瑶也点头：“我把阵盘改好，给药田加个防御阵，免得胖龟再捣乱。”
夕阳把丫髻山染成了金红色，药田的灵草在晚风中轻轻摇晃，木屋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混着药香和饭菜香，让人心里踏实。
胖龟不知从哪又摸出颗火灵果，蹲在囡囡的肩膀上，小口小口地啃着，小眼睛里满是满足。
凌霖靠在木屋的门框上，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不可理喻道长让嘉会宗在这里重建的用意——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扩张，就是为了这份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有灵草，有朋友，有胖龟捣乱，还有周婧瑶总画错的阵盘和钟广萍跑调的笛声。
这样的日子，好像比当什么金丹强者更有意思。
凌霖笑着喝了口灵茶，茶里带着点醒神花的清香，还有股说不出的暖意，从舌尖一直流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