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虚观后山的聚灵阵刚启动，胖龟就背着个小竹篓，一摇一摆地往阵里钻。竹篓里装着凌霖准备的灵果，红的像玛瑙，紫的像葡萄，都是能安抚灵力的好东西——这是给柳馨梦准备的。
慢点慢点，别把阵法踩坏了。凌霖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大药箱，里面装着各种应急的丹药。他一边走一边叮嘱，等会儿柳师姐开始冲击金丹，你就在旁边待着，不许乱爬，更不许抢她的灵果吃，听见没有？
胖龟似乎听懂了，把头缩进壳里晃了晃，又赶紧伸出来，用爪子指了指竹篓里最大的那颗灵桃，像是在讨价还价。
想都别想。凌霖敲了敲它的壳，那颗是给师姐补充灵力的，你要吃自己找观里的灵桃树摘去，上次你偷摘的还没消化完呢。
胖龟委屈地了一声，慢吞吞地爬到聚灵阵边缘，蜷起四肢当起了阵眼石——这是不可理喻道长安排的，说它壳硬，能稳住阵法的灵力波动。
周婧瑶和钟广萍早就守在阵外了。周婧瑶手里捧着块晶莹剔透的灵石，正往阵法的节点里嵌，额头上沾着点灰尘，看起来有点狼狈。钟广萍则靠在旁边的老槐树上，骨笛在手里转来转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阵法都检查好了？凌霖走过去问，别等会儿师姐冲击到关键时刻，你这阵法突然塌了。
乌鸦嘴。周婧瑶白了他一眼，拍了拍手里的阵盘，我这次算了三遍，每个灵力节点都用灵石加固过，比上次困住廖皓林的锁灵阵靠谱多了。
但愿吧。钟广萍吹了声口哨，上次某人说自己的阵法万无一失，结果被沈晋军一绳头就捅破了，不知道是谁蹲在地上哭鼻子来着。
我才没哭！周婧瑶的脸瞬间红了，那是沙子迷了眼！再说了，这次的聚灵阵跟锁灵阵不一样，防御性强多了......
两人正拌着嘴，聚灵阵中央突然亮起一道青光。柳馨梦一身素白的道袍，盘膝坐在阵眼处，青钢剑横放在腿上，双目紧闭，周身的灵力像小溪似的盘旋流转，在她头顶凝成个淡淡的光团。
开始了。凌霖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药箱放在阵边，都小声点，别打扰她。
周婧瑶和钟广萍立刻闭了嘴，连呼吸都放轻了。胖龟也从壳里探出头，好奇地盯着柳馨梦头顶的光团，小爪子挠了挠肚子，好像在琢磨那是什么好吃的。
冲击金丹的第一步是凝练灵力。只见柳馨梦周身的青光越来越亮，盘旋的灵力流渐渐变得湍急，像要沸腾的水。她眉头微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在忍受不小的痛苦。
灵力有点浮躁。凌霖皱起眉，从药箱里掏出个小玉瓶，往阵里撒了点淡蓝色的粉末。粉末遇灵力即散，化作丝丝凉意，瞬间抚平了躁动的灵力流。
这是他用北寒灵域的冰莲磨成的静心散，专门用来稳定冲击境界时的灵力波动。上次给松茳宗的匡利睿用，效果好得很。
柳馨梦的眉头果然舒展了些，头顶的光团开始收缩，颜色也从青转白，越来越凝实。
接下来是压缩灵海。不可理喻道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凌霖身后，手里拿着个罗盘，时不时看看指针的方向，这一步最关键，灵海压缩得越结实，凝结的金丹就越稳固。
话音刚落，聚灵阵突然剧烈地晃了一下。周婧瑶手里的阵盘地掉在地上，上面的灵光闪了两闪，居然灭了。
怎么回事？周婧瑶赶紧捡起阵盘，手忙脚乱地往里面输灵力，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失灵了？
凌霖低头一看，差点气笑了——阵盘底部沾着半块没吃完的灵糕，显然是胖龟刚才路过时蹭上去的。灵糕里的糖分混着灵力，把阵盘的凹槽堵了个严实。
还能怎么回事，凌霖捏起那块灵糕，在胖龟眼前晃了晃，某位吃货把零食蹭到阵盘上了。
胖龟吓得赶紧把头缩进壳里，小短腿在壳里蹬来蹬去，像是在装死。
别管它了。钟广萍一把抢过阵盘，从怀里掏出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把凹槽里的糖渍刮干净，周婧瑶，你输灵力的时候匀着点，别一股脑全灌进去，上次你给我的传讯玉佩就是这么弄坏的。
周婧瑶脸一红，赶紧调整灵力输出的节奏。阵盘上的灵光慢慢恢复，聚灵阵的晃动也停了下来。
柳馨梦显然被刚才的动静影响了，周身的灵力流再次变得紊乱，头顶的白光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她闷哼一声，嘴角居然溢出了一丝血迹。
不好！凌霖心里一紧，灵视之瞳瞬间开启。只见柳馨梦的灵脉像被拉紧的弦，最细的那根已经出现了裂痕，再这么下去，轻则灵脉受损，重则修为尽废。
他想都没想，抓起药箱里的银针，以灵力为引，精准地扎向柳馨梦身上的几处大穴。银针入体的瞬间，他又往阵里撒了把静心散，同时对周婧瑶喊：把聚灵阵的灵力输出调小三成，让她缓缓！
周婧瑶不敢怠慢，赶紧转动阵盘。聚灵阵的光芒暗了些，涌入柳馨梦体内的灵力果然变得温和了许多。
在银针和静心散的双重作用下，柳馨梦的灵力流渐渐稳定下来，嘴角的血迹也止住了。她缓缓睁开眼，看了凌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惊讶，更多的却是感激。
没事吧？凌霖压低声音问，手里还捏着备用的银针，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柳馨梦摇了摇头，重新闭上眼，双手捏了个新的法诀。这一次，她周身的灵力流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像细水长流般，一点点冲刷着灵海的壁垒，耐心得像在打磨一件珍贵的玉器。
还好你反应快。不可理喻道长拍了拍凌霖的肩膀，眼里满是赞许，这丫头就是太急了，总想着快点变强，好替青云子报仇。
凌霖叹了口气，看向阵中那个倔强的身影。他想起柳馨梦平时毒舌的样子，想起她偷偷把自己的灵食分给受伤的师弟，想起她为了保护天虚观，拖着伤腿也要跟廖皓林拼命——原来再厉害的师姐，也有需要人护着的时候。
胖龟不知什么时候从壳里探出头，偷偷往阵里滚了颗灵果，正好停在柳馨梦手边。它好像知道自己闯了祸，滚完就赶紧缩回去，只留个壳对着外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凌霖看着觉得好笑，又有点感动。他往胖龟的竹篓里放了颗更大的灵桃，算是奖励它的机灵。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聚灵阵里再没出什么乱子。柳馨梦的灵力流越来越凝练，头顶的白光已经缩成了拳头大小，隐隐能看到里面有金色的光点在闪烁——那是金丹的雏形。
周婧瑶和钟广萍守在阵边，一个认真地调控着阵法灵力，一个用骨笛吹着舒缓的调子，配合得意外默契。偶尔周婧瑶算错了灵力输出的数值，钟广萍就用手肘碰她一下，两人相视一笑，刚才的拌嘴好像从没发生过。
夕阳西下的时候，柳馨梦头顶的白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金光中，那颗拳头大小的光团彻底凝聚成一颗圆润的金丹，悬浮在她头顶，旋转时发出的轻响，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成了！周婧瑶激动地抓住钟广萍的手，眼睛亮得像星星。
钟广萍也笑了，骨笛在指尖转了个圈：看来咱们这护法小队，总算没掉链子。
金丹缓缓落下，没入柳馨梦的眉心。她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周身的灵力波动沉稳而厚重，比之前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站起身，青钢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剑气所过之处，聚灵阵边缘的落叶纷纷被斩成碎末，却没伤到阵法分毫——对灵力的掌控，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恭喜师姐，突破金丹！凌霖第一个迎上去，递过早就准备好的灵鸡汤，快喝点补补，这可是我炖了一下午的。
柳馨梦接过汤碗，看着他脸上沾着的药粉，又看了看旁边探头探脑的胖龟，突然笑了。那笑容像冰雪初融，看得凌霖都愣了神。
谢了。她喝了口汤，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却充满了力量，还有你这笨龟，刚才滚灵果的时候，差点把我好不容易凝聚的灵力又搅乱了。
胖龟吓得赶紧把头缩回去，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不可理喻道长捋着胡子，看着眼前的一幕，眼里满是欣慰。他知道，天虚观有了第一位金丹期的弟子，以后就算再遇到沈晋军那样的强敌，也多了份底气。
晚霞透过树叶洒下来，把聚灵阵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柳馨梦捧着汤碗，凌霖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注意事项，周婧瑶和钟广萍在收拾阵盘，胖龟则抱着它的灵桃，吃得满嘴都是汁水。
这样的画面，安静又美好。
凌霖看着柳馨梦喝鸡汤的样子，突然觉得，就算以后还有更多的仗要打，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当然，前提是周婧瑶下次算阵法的时候，能少错几次。还有胖龟，得看好它，别再把零食蹭到关键的地方了。
想到这，凌霖忍不住又敲了敲胖龟的壳。
铛——
清脆的响声里，带着属于天虚观的，独一无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