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这些钱……压在身上,真的不会把人压垮吗?她想哭,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剩下巨大的、无声的恐慌。
谭雅丽扶着沙发靠背的手关节已经捏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了昂贵的皮质里。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用力到几乎要渗出血来,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几乎要冲出来的呻吟。
商场周边……点头了!柱子点头了!那片区域的价值,她就算再不懂商业也明白,那是这城市未来的心脏!是比刚才那五十栋楼还要金贵无数倍的地方!柱子他竟然……竟然在那周围也圈了地!也要盖?
!天啊……谭雅丽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刚才五十栋楼带来的一亿二千五百万冲击波还未消化,这新的、更恐怖的信息又砸了下来!那得是多少钱?!十亿?还是更多?她贫瘠的想象力根本触及不到那个边际!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钱堆成的山……已经不足以形容了!银行有这么多钱吗?
她看着何雨柱,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源于母亲本能的担忧,如同冰与火交织,煎熬着她的五脏六腑。柱子扛得住吗?这么多钱……这么多地……这担子太重了!
“嗬……嗬嗬……” 诡异的、带着气音的笑声突然从娄振华喉咙里挤了出来。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抓住沙发靠背的手青筋暴起,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他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有极致的狂喜,有被庞大野心点燃的熊熊烈焰,有面对滔天财富的敬畏,更有一种被时代巨轮狠狠碾压过的眩晕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商场周边!那片真正的黄金之心!柱子竟然也想下手了!而且看这架势,规模只会比刚才那五十栋更庞大、更集中、更值钱!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柱子不仅仅是在盖房子,他是在缔造一个以四座巨型购物中心为绝对核心、辐射覆盖庞大顶级住宅区的——
城市新心脏!
一个集顶级居住、超级购物、繁华商业于一体的巨无霸综合性新城邦!一个足以引爆整个城市格局、重新划定财富版图的超级增长极!
柱子构建的,根本不是什么房产公司,而是一个庞大的、扎根于城市核心命脉的、流淌着液态黄金的财富永动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帝国!
过去十年,娄振华在商海沉浮,自诩也攒下了偌大家业。可现在,柱子打造的财富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趴在井沿上仰望星空的青蛙。
过往的那些成就、那些引以为傲的资本积累,在这个宏伟到令人窒息的蓝图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巨大的失落感和被后浪狠狠拍在沙滩上的刺痛感,猛烈地冲击着他。
但同时,一种更强烈的、想要投身其中、成为这伟大事业一部分的狂热渴望,如同火山岩浆般喷涌而出!
他仿佛看到了娄家未来百年基业的蓝图,就系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这根本不是风险,这是娄家千载难逢、足以一步登天的超级机遇!
巨大的刺激和亢奋让他身体里每一粒细胞都在尖叫!
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种比之前更深沉、更粘稠的寂静。
金钱的密度似乎大到连空气都难以流动。
三位长辈如同三尊被石化了的雕像,沉浸在不同的、却都同样惊心动魄的内心风暴中。
震撼、狂喜、眩晕、恐惧、敬畏、庆幸、渺小感……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变幻,构成了一幅极其生动的财富冲击众生相。
而在这片几近凝固的、弥漫着金钱灼热气息的氛围边缘,在客厅另一侧那片被巨大超薄电视屏幕光芒照亮的小小天地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何雨水和娄晓娥并排坐在柔软如云的地毯上,两个小脑袋几乎凑到了屏幕前。
巨大的液晶电视上,色彩斑斓、动作夸张的动漫人物正在上演着热血沸腾的冒险故事。
激烈的战斗音效和欢快的背景音乐充满了这一方角落,与客厅中央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何雨水看得全神贯注,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她穿着舒适的粉色卡通家居服,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毛绒熊。
看到紧张处,她的小拳头下意识地握紧,身体微微前倾,嘴巴微张,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当主角施展出酷炫的必杀技时,她兴奋地低呼一声:“哇!好帅!” 完全沉浸在那个充满幻想和激情的二次元世界里。
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就是哥哥带回来的最新一集动漫,还有冰箱里哥哥特意给她买的进口草莓味冰激凌。
至于什么五十栋楼、商场周边、几亿……这些词汇对她来说,遥远得就像是故事里魔王城堡的名字,虚无缥缈,远不如电视里主角的招式来得真实有趣
。她只觉得客厅那边的大人们安静得有点奇怪,但那又怎样呢?肯定没有她的动画片好看!
娄晓娥则显得更“矜持”一些,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柔软的膝盖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屏幕的光影轻轻颤动。她身上穿着一件做工极其精致的白色蕾丝公主裙,裙摆像花瓣一样铺散在深色的地毯上。
她的注意力大部分也在动漫上,偶尔会偷偷瞄一眼客厅中央的何雨柱,看到哥哥安静地站在那里,她就觉得特别安心。
对她来说,所有复杂的人和事,都可以简单地分成两类:哥哥喜欢的,和哥哥不喜欢的。哥哥是家里的太阳,他做的事肯定都是最棒的!爸爸、妈妈、谭姨他们围着哥哥说话,神情那么激动,一定是哥哥又做出了不起的事情了!
虽然她完全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楼”、“地”、“钱”到底有多重要,但她能感受到那种崇拜和激动。她小小的心里,洋溢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看,那是我哥!”至于那些大人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累,甚至有点晕乎乎的样子?
嗯……可能是哥哥太厉害,把他们脑子里的东西一下子塞满了吧?就像她有时候看太多绘本也会头晕一样。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就在那里,强大又温柔,光芒万丈。她轻轻晃了晃穿着白色蕾丝短袜的小脚丫,心中默念:哥哥最棒了!
然后,她的目光又被电视里一只会说话的、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吸引了过去,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喜的“呀”。现实世界的财富风暴?那离这两位小公主的世界,隔着厚厚的、由纯粹宠爱和无忧无虑构筑的水晶墙。
何雨柱的目光,缓缓从三位饱受冲击、心神剧震的长辈身上移开,落向了那片充斥着动漫音乐和童真欢笑的角落。看着妹妹雨水那副全然投入、无忧无虑的侧脸,看着晓娥偷偷瞄自己时那充满信赖和骄傲的闪亮眼神,他深邃平静的眼眸深处,终于漾开了一丝真实的温度。
那是一种沉淀下来的、足以承载一切惊涛骇浪的温和力量。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布局、所有惊世骇俗的财富积累背后的真正重量,此刻都清晰地映在他的眼底。
不是为了堆砌冰冷的数字山峰,不是为了在财富榜上留下名字。
是为了让这两个在动漫世界里无忧无虑的小丫头,无论未来风雨几何,都能永远坐在金山银海之上,吃着草莓味的冰激凌,抱着柔软的玩偶,看着她们喜欢的动漫,永远不必理解成人世界里“钱不够”这三个字的冰冷与残酷。
是为了守护她们此刻脸上,这份不谙世事的、纯粹无瑕的笑容。
这份笑容,才是他脚下这片庞大财富帝国最坚硬、最不可动摇的地基。
客厅中央,娄振华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撼和狂喜中稍微找回了一点力气。他重重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灼热滚烫,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回声。他撑着沙发靠背,慢慢直起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再次看向何雨柱时,之前的激动和眩晕已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郑重所取代。那眼神复杂无比,混杂着敬畏、庆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彻底的信服与托付。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何雨柱,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窗外,城市的灯火连成了浩瀚的星河,无声地流淌着资本永不眠息的冰冷韵律。而在这间位于繁华顶点、俯瞰众生的客厅里,一个由纯粹财富构筑的、庞大到足以改写无数人命运的“新世界”轮廓,伴随着两个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声,沉沉落下,成为了无可辩驳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