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宪局的晨光总比别处来得早，卯时刚过，案上的烛火还没燃尽，二十余卷修订后的草案已按模块码放整齐，纸页边缘的批注墨迹新鲜，透着连夜赶工的仓促与认真。天宇指尖抚过“行政与司法衔接”章节的修订处，那里原本矛盾的条款已被重写，墨迹未干的字迹里，藏着昨夜争论的余温。
一、权力架构：在“统”与“分”之间找平衡
行政与司法的边界条款被彻底改写，周砚批注的“复核制”被细化成可落地的流程：行政长官若对司法判决提出异议，须在三日内提交书面理由，连同案件卷宗一并送自治领议会审议，议会须在七日内组织听证，半数以上议员同意方可启动重审——这比初稿的“模糊驳回”多了三重约束：书面理由须经两名公证官审核，听证时原告、被告及司法官均需到场质证，重审结果不得再由原行政长官干预。
“这样改，既防了滥权，又留了调整空间。”周砚对着新条款点头，他案头的北境卷宗上，“县令改判案”旁添了一行小字：“按新制，此例需议会听证，县令无权单独改判”。沈砚也在行政模块补充了“权责追溯”条款：“行政长官违规干预司法，除撤销判决外，本人须停职接受调查，情节严重者追责”，墨迹重重，像在纸上敲了个警钟。
边疆治理章节的修订更注重“柔性平衡”。原“边军可自主征调民夫”被改为“征调须经地方官联名签字，单次征调不得超过百人，服役期上限半月，日薪为平时三倍”，赵珩在条款旁画了个五角星，旁边注着“北境已试点，民夫怨言减少七成”。而“边疆通商”条款新增了“细作追责”：通商点若查出细作，查验司主管与边军守将同责，这让赵珩紧绷的脸松了些——毕竟“共同担责”比“独自背锅”更让人能接受。
二、民生条款：让“理想”落地成“活法”
税赋模块的修订像给条款加了副“脚轮”，能跟着实际情况挪位置。林晚星主导的“地域浮动制”明确了标准：以县域近三年平均利润率为基准，商税上限不得超过其六成，且“五年基准期”改为“三年微调”，每年浮动不超过一成，南境茶商的账册上，已有人按新算法试算今年税额，比去年少缴两成，苏棠父亲特意托人送了罐新茶，贴纸上写着“谢新政”。
教育条款的“流动学制”被细化成“三定”：定时间（每季度首月集中授课，每次十日）、定内容（基础识字、算术、牧区安全常识）、定考核（会写名字、会算草料账就算合格）。巴图带来的西境孩童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名字旁画着小对勾，那是教习打的评分，比之前强迫背诵诗文时多了三倍的红勾。温知言还加了“长老培训制”：自治领每年选送二十名部落长老到主城学教法，回去后担任“常驻代课师”，西境牧民说，现在孩子追着长老问“明天教什么”，比以前躲着学堂跑热闹多了。
民生保障章节补了“应急兜底”条款。原“贫困家庭可领救济”被扩写成“分类救助”：鳏寡孤独每月领米三斗、布一匹；残疾家庭额外加发药钱；遇灾年，救济标准自动上浮五成。北境去年雪灾，按新制发的救济粮比往年多两成，冻饿致死的人数降了一半。林晚星在修订稿旁贴了张北境灾民领粮的字条：“领到的米够熬粥了，不掺沙子”。
三、条款逻辑：把“碎片”拼成“整块”
各章节的衔接处被重新打磨，原本断裂的逻辑链被接成环。行政模块新增“跨部门协作清单”，明确哪类事务须联合发文（如户籍与税收联动）、哪类可各自审批（如商铺注册），避免了“多头管”或“没人管”。周砚举着新订的“协作流程图”笑：“以前办个商户执照，得跑五六个衙门，现在图上标着‘先税务后工商’，省了一半路。”
司法与行政的“反馈通道”被打通：司法判决生效后，须抄送相关行政部门备案，若发现判决影响民生（如没收商贩全部资产致其全家无以为生），行政部门可提“社会影响评估”，由议会决定是否调整执行力度。南境有个案例：商贩因偷税被判没收店铺，行政部门评估后提出“保留一间铺面维持生计”，议会采纳后，那家人至今还在经营，只是再不敢偷税。
军事与民事的“缓冲带”更清晰了。原“边军可征用民用物资”被改为“紧急征用须登记造册，战后一月内按市价两倍赔偿”，北境守将赵珩的案头放着新制的“征用登记本”，每一页都记着“征用牧民马匹三匹，战后赔偿六匹”，牧民在回执上按的红手印，比以前的怨言实在多了。
四、适配性测试：让条款先“走”一遍
修订后的草案没直接提交议会，而是先在三个试点县“试跑”。北境的行政与司法衔接条款，让县令改判案的发生率降为零；南境的税赋浮动制，使茶商复业率提高三成；西境的流动学制，让孩童入学率从三成涨到七成。
天宇翻着试点报告，忽然指着西境的反馈笑：“有个孩子在作业本上写‘想每天都上学’——这可比任何评价都珍贵。”案上的修订稿旁，堆着各地送回的建议信，有牧民画的流动学堂草图，有商贩算的税赋对比表，还有孩童写的歪扭感谢信。
晨光漫过案头，照在“草案修订说明”的最后一句上：“条款不是刻在石头上的字，而是长在土地里的苗，得跟着水土调方向，才能结出甜果子。”天宇拿起红笔，在这句话旁画了个圈——这或许就是首轮修订最该守住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