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听见这个消息，徐西临比舒糖表现的还震惊，停在原地。
“什么时候来的？”
“她是特意来认你的吗？”
“你们说什么了？”
“她人还在京市吗？”
“停停停。”徐西临一长串的问题被舒糖出声打断。
“你问那么多，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了。”
徐西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舒糖，“那就先说，她是不是特意来认你的。”
问话时，徐西临目光紧紧盯着舒糖的表情看。
见她脸上挂着笑，才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
舒糖顿了顿，摇头，“那倒是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可能以为我没认出来她吧。”
不知道人在情绪无法完全表达出来的时候，是不是都会说话比较啰嗦。
舒糖一边慢慢地往前走，一边思考着开口。
“这件事说起来也很巧的。”
孤单单的影子往前迈了一步，徐西临立马就大步追上她。
宁静的夜路，只有两侧吱吱的蝉鸣。
舒糖慢悠悠地开口，从一开始缓缓讲起。
“你看了报纸，应该知道赵子荣找麻烦，最开始是指使赵小云来闹事的吧？”
徐西临配合地点头。
舒糖笑了，眼睛月牙一样弯弯的，“是的，就是那次。”
“金小小担心有人闹事，公司名声受损会导致积压货物，所以让她二叔联系了一个香江的富商。”
“这人就是我妈妈。”
“我想了下，当时金小小确实说了，这个富商来京是为了寻亲。”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居然没认我。”
“所以你是猜出来的？”
徐西临用很轻松的语气反问。手在舒糖肩膀上安抚地搓了搓。
“根本不用猜好吧。”
舒糖侧眸，看了徐西临一眼，有点小骄傲的口吻，说道：“她那张脸，简直就把‘是我妈妈’四个字给写在脸上了。”
看见许念慈的那刻，舒糖才终于理解范教授为什么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太像了！
舒糖咂舌，“我已经提前二十年看见自己老了以后的样子了。”
“还挺好看的！”
她语气很轻松。
听的徐西临又是一阵心疼。
“那……你们见面说什么了吗？”
舒糖还真的认真回忆了一下。
“说的还挺多的。”
“她早早就来公司门外等我了，用了一个很拙劣的借口。”
“一开始想跟我一起吃早饭。”
“可惜我早上吃过了，就拒绝了她。”
“我拒绝她以后，她看起来很伤心，不过也很好哄。”
“再后来，李岩他们就来了，我们一整天就都在聊公事了。”
舒糖讲述的口吻，语调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平静下，又隐隐透着股凄凉。
缺席将近二十年的亲情，一个人在二叔家寄人篱下的日子……
徐西临咽了咽喉咙。再多安慰的话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苍白。
他转过身，用力抱紧了舒糖。
让她感受两人共享同一频率的心跳的感觉。
“妈回来找你，肯定是惦记你的。”
他语调很轻很温柔。
“我知道。”舒糖在徐西临怀里点了点头。
又有些后知后觉的后悔。
后悔早上态度的冷淡。
“我俩刚见面的时候，我有点没反应过来，语气好像太平静了。”
“她好像有些伤心。”
“但其实我真没生她的气。”
就像当初跟徐母说的一样，这个时代，女人带着孩子改嫁是很难的。
她从来没觉得当妈妈，就天经地义应该为子女牺牲掉一生。
舒糖叹了口气。
“不过她跟我最开始想的不一样。”
“我原来还以为她是为了嫁人才离开我的。”
一切能云淡风轻说出口的伤痛，其实都暗地里消化无数次了。
徐西临没说话，手在舒糖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那妈挺厉害的。”
这样的拥抱远比亲吻更亲密。
至少对于舒糖来说是的。
宽厚的肩膀，熨烫的体温，全方位的包裹，舒糖舒服地侧过脸换个了方向。
“你说……她十几年前是怎么跑那么远的呢？”
“偷渡过去的吗？”
“那要先从京市坐火车到惠市那边吧？”
她边说，边在脑子里回忆着地图。
“哦……也有可能是陆地过去的，那就要去安市了。”
“先从京市坐火车到南方……好远呢，而且偷渡很危险吧。”
“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跑那么远，毕竟我们家家境还挺不错的。”
人一直说话转移注意力的话，是能够分解掉很多负面情绪的。
所以舒糖一直说，徐西临也没打断她，就默默地听。
偶尔回应一句，也是为了让她歇歇嗓子。
“那今天你看见她，觉得她过得怎么样？”
“都香江富商了，当然很好。”
舒糖开了句玩笑。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会。
半晌后，才有语气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嗯，看起来是很不错的。”
“一看就是没被生活折磨过。”
涂着指甲油的手皮肤细腻，不像是常年干活的状态，时髦的装扮，价格不菲的手表……
还有她整个人的状态。
日子过得好不好，从这个人的一颦一笑的里其实就能看出来。
“我看了还挺放心的。”
她额头抵在徐西临肩头，缓缓闭上眼睛。
本以为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不会牵动她什么情绪。
可或许，这就是血缘的魅力吧。
失而复得的亲情，远比她想象中带给她的震撼更多。
头顶，树叶被吹得飒飒作响。
两人抱在一起，一直没分开。
直到附近工厂上夜班的大部队陆陆续续涌现。
舒糖才从怀抱里退出来。
“走吧，回家。再晚妈该担心了。”
-
友谊宾馆。
许念慈回房间的时候，秘书正在她房间里收拾东西。
“许总，这是你让我收集的资料。”
秘书递过来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里面除了舒糖小时候的照片，还有舒怡父母当初的判决书。
侵占房子，私吞家产，换嫁……里面都写得一清二楚。
许念慈只看两页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捏着眉头，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摔。
“就只是下放，可真是便宜这两个老东西了！”
“要不是看见报纸，我还真以为我闺女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