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霍思燕的脸没有血色。
她举起了手里的文件，纸张的边缘在她指间微微变形。
“这是风控部的紧急预案。”
她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传来，带着一丝电波的杂音。
“十几位分析师，所有模型，都指向了韩国。”
闻人语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越过霍思燕，看到了她身后那间巨大的加密通讯室。
陆云帆、周毅、林涛都站在闻人语身后，他们看着屏幕里的霍思燕，没人出声。
“老板，霍家元老会快失控了。”陆云帆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
“我们截获了他们内部的通讯，霍振山正在串联所有人，准备强行接管霍氏的资金控制权。”
闻人语端起面前的茶杯，吹开漂浮的茶叶。
她对着屏幕里的霍思燕开口。
“把你的通讯频道，接入我的会议系统。”
霍思燕愣了一下。
“现在？”
“现在。”闻人语放下茶杯。
“把霍家的所有元老，全部拉进来。”
霍思燕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马上去办。”
通讯被切断，屏幕恢复了漆黑。
闻人语站起身。
“陆云帆，把我们最高级别的视频会议打开。”
她走向房间中央那块巨大的白板。
“周毅，林涛，你们两个也进来。”
“秦晚，你负责记录。”
几人立刻行动。
几秒钟后，套房主屏幕被点亮，分割成十几个小窗口。
霍思燕的脸第一个出现，她身后办公室的背景换成了霍氏总部的会议室。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窗口亮起。
一张张苍老或严肃的面孔浮现，全是霍家的叔公和族老。
霍振山那张涨红的脸出现在左上角，他似乎正要发作。
闻人语的身影出现在主窗口。
她站在白板前，背对着镜头。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闻人小姐！”
霍振山终于忍不住，他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从音箱里传来，带着怒火。
“你终于肯露面了！你必须解释，为什么对韩国的风险视而不见！”
“我们霍家几百亿的资金，现在全在泰国的火药桶上！你知不知道！”
另一个窗口里，掌管欧洲业务的四叔公也开了口。
“整个市场都在转向韩国，只有你，带着我们往反方向冲！”
“这是对霍家的不负责任！”
“立刻止损！抽调资金去韩国对冲！”
质疑声四起，像是点燃了引线。
屏幕里的窗口，一个接一个开始骚动。
闻人语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对着房间里的一个角落开口。
“方辰。”
“把乔纳森·安德森的资料，投到大屏幕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主屏幕的画面切换了。
一张西方男人的照片占据了中心，照片旁边是密密麻麻的资料。
乔纳森·安德森。
深渊议会执行官。
曾主导策划九二年的英镑危机，九四年的墨西哥比索崩盘。
“这个人，和他的组织，行事风格只有一个。”
闻人语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她依旧没有回头。
“用九十九个假动作，来掩盖一次真正的致命攻击。”
“你们现在听到的，看到的，所有关于韩国的消息，都是他放出来的噪音。”
霍振山发出一声冷笑。
“猜测！这全都是你的猜测！”
“万一这次韩国就是真的呢？万一那九十九次里面，有一次是真的呢？”
“我们不能把霍家几代人的基业，压在你的一个猜测上！”
“对！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必须分兵！这是最基本的风险控制！”
附和的声音更大了。
霍思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屏幕里的闻人语，手心全是汗。
她发现自己也无法反驳这些话。
因为那些话，听起来无比正确。
闻人语终于转过身。
她走到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世界金融地图前。
地图是一块触控屏，上面亮着代表全球金融中心的光点。
她拿起一支红色的电子记号笔。
她没有再解释任何关于乔纳森·安德森的事情。
她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十几张焦灼、愤怒、怀疑的脸。
她开口发问。
“各位，你们是相信一群匿名的‘专家’，还是相信我？”
一句话，让整个会议室的声浪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问住了。
闻人语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可这个问题本身，却像一把刀，逼到了所有人的喉咙前。
她举起手中的红色记号笔。
在地图上“泰国”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那个红色的圆圈，在布满数据的地图上，显得格外刺眼。
“所有的噪音，都是为了掩盖这个唯一的真相。”
她的目光穿过镜头，变得锐利。
“现在，谁还想去韩国，可以立刻退出。”
“思燕会协助你们，办理所有资金的剥离手续。”
“但留下来的人，必须执行唯一的方向。”
“我不允许任何一分钱的异动。”
“违令者，踢出局。”
全场死寂。
屏幕里的十几个窗口，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他们预想过闻人语会辩解，会安抚，会拿出更多数据来佐证。
他们没想到，她会直接掀桌子。
这不是在商量，这是在下达最后通牒。
信我，或者离开。
霍振山张着嘴，那张涨红的脸慢慢变成了猪肝色。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句“踢出局”，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所有霍家元老的头上。
他们可以质疑她，可以反对她。
但他们不敢承受被踢出局的后果。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彻底错过这场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财富盛宴。
霍振山颓然地坐了下去，身体靠在椅背上。
其他的元老们面面相觑，眼中的怒火和焦躁，慢慢变成了惊疑和忌惮。
这个女人，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硬。
霍思燕看着屏幕里闻人语的背影。
那个背影并不高大，却像一座山，挡住了所有扑面而来的风雨。
她握紧的拳头，不知不觉间松开了。
她手边那份写满“理性”和“稳妥”的紧急预案，此刻看起来像一个笑话。
战场上，将军的犹豫是最大的灾难。
闻人语的计划里没有“万一”，只有“唯一”。
这一刻，霍思燕心中的最后一丝动摇，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套房里，陆云帆、周毅和林涛站在闻人语身后，大气不敢出。
他们通过内线耳机，把闻人语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陆云帆感觉到自己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手下的交易员们，刚刚还在群组里弥漫着焦虑和不安。
他按下了通话键。
“所有小组注意。”
他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传达到每一个交易员的耳中。
“刚才老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现在，忘掉韩国，忘掉所有新闻。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泰国。”
“都听明白了没有！”
耳机里传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随后，是几十个人整齐划一的回答。
“明白！”
士气，从谷底被瞬间拉回了顶点。
闻人语切断了视频会议。
主屏幕恢复了黑暗。
她把红色的记号笔放回原处，转身对秦晚说。
“会议纪要发给霍思燕。”
“重点标出最后那几句话。”
“是，老板。”秦晚点头。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工作时的安静。
风波平息，思想被强行统一。
闻人语走回茶台，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喝了一口。
陆云帆快步走到她身边，表情严肃。
他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老板，伦敦那边，刚刚传来的最新情报。”
闻人语接过平板。
屏幕上是一份简报。
陆云帆压低了声音。
“我们的人在伦敦的交易员圈子里，捕捉到了一个名字。”
闻人语的目光落在简报的标题上。
“量子基金，最近有异常的大规模资金调动。”
“方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