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扬帆起航，风暴在前
金銮殿上，一尊半人高的珊瑚树在晨光中泛着瑰丽的光泽，枝杈间缀着的珍珠宛如晨露。皇上绕树三匝，龙颜大悦。
“此等奇物，果真产自南洋？”皇上抚摸着珊瑚温润的质地，眼中闪着惊奇的光芒。
沈墨轩躬身答道：“回陛下，这红珊瑚产自珍珠群岛深海，需潜水夫潜入十丈深的海底方能采得。当地土人视之为海神馈赠，非勇士不能得。”
一旁的杨贵妃掩口轻笑：“难怪如此珍奇。陛下，臣妾听闻南洋此类奇物甚多，若能与当地通商，实乃大周之福。”
皇上颔首，目光却仍未离开那株珊瑚：“沈爱卿，朕准你所奏。晏氏商号可南下通商，但须谨记，扬我国威，惠我黎民。”
“臣，领旨谢恩。”
退朝时，杨贵妃经过沈墨轩身旁，脚步微顿，声音轻柔却清晰：“沈大人此去南洋，路途遥远，还望多加小心。”
沈墨轩垂首：“谢贵妃娘娘关怀。”
他抬眼时，只见杨贵妃已袅袅远去，那背影端庄依旧，方才那句话却像海面上的浮冰，底下藏着深不可测的暗流。
三日后，广州港旌旗招展。
三艘新造的海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船首新漆的“晏”字格外醒目。最大的一艘“破浪号”上，沈墨轩正与苏芷瑶做最后确认。
“粮食淡水足够三月之用，药材备了二十箱，还有这些...”苏芷瑶指着清单上一项项物品，忽然压低声音，“墨轩，今早收到柳姐姐飞鸽传书，说杨贵妃近日与一南洋商人往来密切。”
沈墨轩目光一凝：“可查到那商人来历？”
“只知道姓阮，来自占城。”苏芷瑶忧心忡忡，“我总觉得，这次出海不会太平。”
这时，慕容惊鸿一身劲装走来：“船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航。”
她的目光扫过港口忙碌的人群，忽然定在远处一个货摊上。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正看似随意地整理货物，但腰间佩刀的姿势暴露了行伍出身的特点。
“有官兵在监视我们。”慕容惊鸿低声道。
沈墨轩不动声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按计划出发。”
午时三刻，吉时已到。
号角长鸣，三艘海船缓缓驶离港口。岸上送行的人群中，苏芷瑶挥舞着手帕，眼中闪着泪光。
沈墨轩站在“破浪号”船头，任海风吹动衣袍。这一刻，他等了太久。
船队驶出珠江口，进入茫茫大海。碧蓝的海面一望无际，只有海鸥在船帆间穿梭。
“按照这个速度，七天可到琼州。”老舵手陈大海眯眼望着远处的海平线，“不过看这天色，怕是要变天。”
果然，入夜后，海风渐强，浪头一个接一个打来，船身开始剧烈摇晃。
王文扶着船舷，面色惨白：“这...这浪也太大了吧？”
苏墨轩拍拍他的肩：“海上行船，风浪是常事。你去舱里休息，这里有我。”
子夜时分，风暴更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滔天巨浪。
“降帆！快降帆！”陈大海嘶声大喊。
水手们在风雨中艰难作业，突然一个巨浪打来，两名水手被卷下船舷。
“救人！”沈墨轩抓起缆绳就要跳下，被慕容惊鸿拦住。
“我去！”她将缆绳系在腰间，纵身跃入汹涌的大海。
慕容惊鸿在浪涛中奋力游动，终于抓住一个落水水手。就在她要救起第二人时，一个诡异的旋涡突然出现，将那人瞬间吞没。
“小心！”沈墨轩在船上大喊。
慕容惊鸿拼尽全力将救起的水手推向船边，自己却被又一个浪头打入水中。
“惊鸿！”沈墨轩不顾一切地要跳海相救，却被陈大海死死拉住。
“东家不可！这旋涡邪门得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慕容惊鸿突然从旋涡边缘挣扎出来，手中还抓着一块破碎的木板。
众人七手八脚将她拉上船，她剧烈咳嗽着，将那块木板递给沈墨轩：“看...这上面有字...”
木板上，一个血红的“倭”字赫然在目。
沈墨轩面色顿变：“这是倭寇的标记！”
陈大海凑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黑旗帮的死亡标记！他们这是在警告我们！”
“黑旗帮与倭寇有勾结？”
“只怕不止...”陈大海压低声音，“这标记是最近才刻上的，说明他们早知道我们要来。”
沈墨轩心下一沉。航线是出发前才最终确定的，除非...
船上有内奸！
就在这时，主桅杆在风暴中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桅杆要断了！”
众人惊呼中，沈墨轩疾步上前，仔细观察断裂处。桅杆的断裂面参差不齐，显然不是自然老化所致。
“这是被人锯过的！”他沉声道。
慕容惊鸿抹去脸上的海水，眼神锐利：“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到达珍珠群岛。”
风暴持续了一整夜。黎明时分，海面终于恢复平静。
三艘船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所幸无人伤亡。沈墨轩命令船队在一处无名小岛暂作休整。
岛上林木葱郁，泉水甘甜。水手们忙着修补船只，沈墨轩则带着慕容惊鸿勘察岛上的情况。
在岛屿最高处，他们发现了一座废弃的了望台。石台上刻着古怪的符号，与慕容惊鸿玉佩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这里曾经有人驻守。”慕容惊鸿抚摸着石台上的刻痕，“看这些痕迹，应该是前朝的水师了望台。”
沈墨轩极目远眺，只见碧海蓝天间，几个小黑点正在缓缓移动。
“有船队向我们这边来了。”
慕容惊鸿凝神细看：“是佛朗机人的船！他们的帆装很特别。”
那支船队由五艘大船组成，船体比大周海船高出许多，船首装备着黑黝黝的火炮。
“来者不善。”沈墨轩立即下令，“全体戒备！”
然而佛朗机船队并没有靠近，而是在远处徘徊片刻后，转向西南方向驶去。
“他们这是...”慕容惊鸿疑惑道。
沈墨轩面色凝重：“他们在确认我们的位置。”
回到营地，王文急匆匆赶来：“东家，清点物资时发现少了三箱火药！”
“什么？”
“更奇怪的是，”王文压低声音，“我们在货舱里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枚做工精致的银币，上面刻着奇异的花纹和文字。
“这是弗朗基银币。”沈墨轩翻看银币，忽然注意到边缘刻着一行小字，“‘阮氏赠’...阮氏？”
他突然想起苏芷瑶说的那个占城商人。
难道杨贵妃与佛朗机人也有勾结？
夜幕降临，沈墨轩独自在沙滩上踱步。海浪轻抚沙滩，发出舒缓的声响，但他的心却难以平静。
慕容惊鸿悄然来到他身边：“还在想日间的事？”
沈墨轩点头：“我总觉得，我们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从京城到南洋，从朝堂到海上，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一切。”
“你是说天理教？”
“不止。”沈墨轩望向漆黑的夜空，“我怀疑佛朗机人的到来也不是偶然。他们与大周相隔万里，为何偏偏此时出现在南洋？”
慕容惊鸿忽然道：“你还记得我叔父笔记中提到的前朝宝库吗？”
“你认为佛朗机人是为此而来？”
“或许不止。”慕容惊鸿目光深邃，“我总觉得，那宝库里藏着比金银财宝更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远处海面上突然亮起一点火光。那火光忽明忽暗，似在传递某种信号。
“是信号灯！”沈墨轩警觉起来。
很快，营地另一侧也亮起一点火光，与海上的信号相互呼应。
“果然有内奸！”慕容惊鸿握紧剑柄。
二人悄声向火光处摸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油灯在礁石上静静燃烧。
油灯旁，放着一枚熟悉的玉佩——与慕容惊鸿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略深。
慕容惊鸿拾起玉佩，双手微微颤抖：“这是我父亲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沈墨轩仔细察看四周，在沙滩上发现了一行脚印。那脚印很浅，显示来人轻功极高。
脚印延伸到海边的一块巨石后，那里用石子摆着一个奇特的图案——一条蛇缠绕着一朵莲花。
“海蛇帮与白莲教...”沈墨轩面色凝重，“看来，我们这次的对手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正中那盏油灯。灯火应声而灭，四周陷入黑暗。
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随风飘来：
“前朝宝藏，有德者居之。沈墨轩，你若执意前行，唯有死路一条！”
慕容惊鸿立即向声音来处追去，却只看到一艘小船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营地，沈墨轩召集所有人员。经过仔细排查，终于在一名水手的行李中发现了与佛朗机人联络的信号灯。
“说！谁指使你的？”陈大海厉声喝问。
那水手面色惨白，突然咬破口中毒囊，倒地身亡。
“又是死士...”沈墨轩眉头紧锁。
这一夜，无人入睡。
黎明时分，船队整装待发。经过休整，船只已经修复，但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墨轩站在船头，望着晨曦中的茫茫大海。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起航！”他朗声下令。
帆影渐远，没人注意到，那名“死去”的水手在船队离开后，缓缓从地上爬起，抹去嘴角的假血，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的手中，一枚刻着莲花与蛇的令牌在晨光中闪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