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股自猎手舰群深处苏醒的意志,冰冷、古老、充斥着无数文明湮灭时的绝望哀嚎。它并非某个具体的个体,更像是一个由纯粹毁灭欲望与掠夺本能凝聚而成的集体意识聚合体,是猎手文明征伐万界的终极兵器——“掠夺主宰”的投影!
意志降临的刹那,整个战场的规则都仿佛向其俯首。狂暴的能量乱流平息了,肆虐的战火黯淡了,连虚空中漂浮的残骸都凝滞不动。一种令人窒息的、源自存在层面的绝对压迫感,笼罩了所有生灵的心头。同盟将士刚刚燃起的斗志如同被冰水浇灭,修为稍弱者甚至道心震颤,几欲崩溃。
李默首当其冲,那恐怖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山压在他的道魂之上,让他刚刚稳定下来的伤势再次隐隐作痛,周身流转的归墟轮回道域都剧烈波动起来,范围被强行压缩。他感觉自身的存在,仿佛变成了对方餐桌上的一道菜肴,正被无情地审视、评估着“营养”价值。
“有趣的个体……残缺的执道……却沾染了‘起源’与‘星渊’的气息……”“掠夺主宰”的意志如同刮擦金属般响起,直接回荡在李默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好奇与贪婪,“你的本质,将成为我迈向更高层次的珍贵食粮……”
话音未落,那无边无际的暗红舰群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操控,齐刷刷地调转方向,不再是分散攻击星垒,而是将所有炮口、所有武器,全部锁定在了李默一人身上!
亿万道暗红光芒亮起,能量层级瞬间提升了数个档次!它们不再仅仅是物理或能量攻击,而是携带着“掠夺主宰”意志加持的、针对李默个人存在概念的集中性抹杀!
这不是战舰的齐射,而是整个猎手文明战争机器,在主宰意志统合下,对单个目标发起的、史无前例的终极审判!
李默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他毫不怀疑,即便自己处于全盛时期,正面硬接这一击也必死无疑!这是量变引发的质变,是文明级力量对个体伟力的绝对碾压!
逃?时空已被那主宰意志彻底封锁,归墟之瞳看到的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终结”死局!
挡?拿什么挡?归墟轮回界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纸糊!
根源密钥?远水难救近火,调动需要时间,而攻击已近在眼前!
千钧一发!生死一线!
就在这思维都近乎凝固的刹那,李默意识深处,那枚与“归寂基石·墟”紧密相连的灰色符纹,仿佛受到了外界这股极致“毁灭”与“掠夺”意志的刺激,又或者是感应到了李默那源于“起源碎片”的气息正面临彻底湮灭的危机,骤然沸腾了起来!
一直以来,李默都将这归寂烙印视为需要压制和驯服的隐患。但此刻,在这绝对的死亡威胁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既然无法对抗,何不……顺势引导?!
与其被猎手主宰的力量从外部强行抹除,不如主动引动体内这更高层次的“归寂”之力,让这两种同样代表“终结”的力量,在他体内这个“战场”上,先行碰撞!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归寂基石”的力量层次,高于这“掠夺主宰”!赌的是他的归墟轮回大道,能够作为缓冲的载体,不至于在两者碰撞的瞬间彻底崩碎!
没有时间犹豫!
李默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所有闪避的念头!他猛地放开了对体内那灰色符纹的所有压制,甚至主动以自身道念为引,如同献祭般,疯狂地叩击那连接着遥远“墟”之基石的通道!
“归寂基石·墟!借汝之力,荡涤外秽!”
他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呐喊!
嗡——!!!
一股远比“掠夺主宰”意志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不容置疑的“终结”道韵,如同沉睡了无数纪元的古神被凡人僭越的举动所激怒,猛地从李默体内那灰色符纹中爆发出来!
不再是之前那种需要他费力引导、驯服的力量,这一次,是“归寂基石”本尊意志的一丝投影,透过烙印通道,降临于此!
李默的身体瞬间变成了灰暗的透明色,仿佛化作了归寂之力流淌的容器。他周身的归墟轮回道域被这股力量强行同化、扩张,不再是灰色,而是化作了一种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绝对黑暗!
这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终结”本身的显化!
也就在这一刻,猎手舰群那集合了主宰意志的亿万道抹杀攻击,轰然而至,尽数没入了这片骤然扩张的绝对黑暗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涟漪。
所有的攻击,无论是能量、物质、还是规则、概念,在触及这片归寂黑暗的刹那,都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静止了,然后……分解了,最终……归于彻底的虚无!
就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那恐怖的、足以湮灭星域的集中攻击,在这源自“归寂基石”的本源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彻底“归寂”!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猎手舰群那冰冷的集体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恐惧”的波动!甚至连那“掠夺主宰”的投影意志,也传来了剧烈的震荡与难以置信的情绪!
“不……不可能!这是……‘基石’的力量?!你……你竟然是‘归寂候选’?!”“掠夺主宰”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从容与贪婪,充满了惊骇与一丝……忌惮?!
它似乎认出了这股力量的源头!那是在它们猎手文明漫长掠夺史中都视为绝对禁忌、不敢轻易触碰的古老存在!
李默悬浮于归寂黑暗的中心,感受着体内那浩瀚无边、却又冰冷死寂、仿佛随时会连同他自己一同归寂的恐怖力量,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边的沉重。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脆弱的堤坝,在引导着毁灭性的洪流,稍有不慎,便是堤毁人亡的下场。
他强忍着灵魂与道基被归寂之力侵蚀的痛苦,借助这短暂的力量加持,将目光投向了那“掠夺主宰”意志的核心源头——隐藏在无尽舰群深处的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暗红肉瘤状结构!
那是主宰意志的临时载体,也是此次入侵的指挥核心!
“犯我疆域,屠我子民……此罪,当以‘归寂’赎之!”
李默的声音透过归寂之力传出,冰冷得不带丝毫情感,仿佛代天行罚的使者。
他抬起手,指向那暗红肉瘤。
这一次,不再是他自身的神通,而是引导着体内那丝“归寂基石”的投影力量,化作一道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灰色射线,无声无息地射向目标!
这道射线所过之处,空间、时间、能量、规则……一切存在的基础都仿佛失去了意义,直接走向了终末。沿途的猎手战舰,哪怕是擦到一点边,也瞬间化为飞灰,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除!
“不!!!”“掠夺主宰”发出了绝望的咆哮,调动所有力量试图阻挡,那暗红肉瘤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层层叠叠的防御规则瞬间展开!
但在那代表终极“归寂”的灰色射线面前,所有的防御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射线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一切,精准地命中了那搏动的暗红肉瘤!
肉瘤猛地一僵,其表面流转的暗红光泽瞬间褪去,搏动停止,然后……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沙雕,悄无声息地开始崩塌、消散,最终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主宰意志的载体,被一击……归寂!
随着载体被毁,那笼罩战场的恐怖主宰意志如同被切断源头的潮水,迅速退去、消散。失去了统一指挥的猎手舰群,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恐慌之中!
“主宰……陨落了?!”
“逃!快逃!”
猎手舰队那严密的阵型瞬间崩溃,残存的战舰如同无头苍蝇般,疯狂地向着万源海外围、向着混沌深处逃窜!兵败如山倒!
同盟一方,劫后余生的狂喜还未完全升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片开始缓缓收缩的归寂黑暗,以及其中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之上。
李默……他怎么样了?
归寂黑暗渐渐散去,露出了其中李默的身影。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体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瓷器冰裂般的灰色纹路,那是强行承载基石力量留下的道伤。他悬浮在空中,摇摇欲坠。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源自无尽遥远之地、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淡漠而宏大的低语,直接响彻在他的真灵深处:
“候选者……汝已初步触碰‘归寂’真意……”
“然,借用之力,终非己有。‘溯源’试炼,正式开启……”
“于万载内,追溯一道世界气泡之完整生灭,提交‘归寂报告’……”
“失败……则身魂归寂,化为‘墟域’养分……”
声音消散,李默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身体向着下方的星垒飘落。
“父神!”
“盟主!”
初神、生命主宰等人惊呼着,化作流光冲上前去。
万源海保卫战,以一种谁也未预料到的方式,惨胜落幕。但李默付出的代价,以及那悄然开启的“归寂试炼”,却为未来蒙上了一层更加深重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