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蹲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指尖在那部黑色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电量显示还剩百分之二十一，信号格空空如也，但那条行动失败的信息格外刺眼。他没有立即关机，而是将手机的耳机孔对准了自己口袋里那个不起眼的小装置。
赵天虎站在一旁，一只手护着妹妹的肩膀，另一只手还紧攥着刚才夺下的打火机。他盯着陈默的动作，声音压得极低：还能追踪到其他人吗？
陈默将微型信号捕捉器轻轻插入手机耳机孔，直到完全没入。设备发出细微的嗡鸣，屏幕上随即跳出几行跳动的数据。他眯起眼睛，信号源在东边，废弃配电房方向。他们还在等待进一步指示。
赵天虎立刻抬头望向厂区角落那栋灰墙铁门的小屋。夜风吹动着松动的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两个点位。陈默收起设备，一个靠窗，一个守后门。每隔三十秒发送一次心跳包，说明他们的上级还没下令撤退。
那就别让他们等太久了。赵天虎将打火机塞进裤袋，转头对妹妹轻声说，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帮陈默。
女孩乖巧地点点头，抱着书包往墙角的阴影里缩了缩身子。
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染的灰尘：我们得让他们以为计划出了变故，逼他们主动现身。
怎么演？
停电。陈默走向主控室，你去把车间所有的灯都关了，只留两盏坏的在那里闪烁。再把备用发电机启动，制造出电路重启的动静。
赵天虎咧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明白了，装死诱敌。
五分钟后，整个修车厂陷入一片昏暗。只有角落里两盏老旧的日光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备用发电机轰隆隆地运转起来，像是有人在手动调试故障电路。
陈默站在控制台前，打开广播系统，将音量调至最低。他按下录音键，播放一段提前准备好的环境音——杂乱的脚步声、金属工具的碰撞声、远处模糊的对话片段。这些声音从厂区各处的喇叭中传出，营造出有人正从车间向后门撤离的假象。
目标已转移至后门货仓，请确认接应路线。他用变声器念出这句假指令，重复了三遍，随后切断了信号。
两人迅速退回工具间，透过门缝密切观察着配电房的动静。
不到两分钟，东侧屋顶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个人影猫着腰从窗口翻出，手里端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另一人紧随其后，贴着墙根快速移动，直向后门方向奔去。
出来了。赵天虎握紧了手中的绝缘绳。
再等等。陈默从工具柜里取出一个方形金属盒，侧面有三个旋钮。他将旋钮拧到中间档位，对准敌人的行进路线，电磁干扰开最低档，先破坏他们的夜视仪和遥控信号。
他按下了启动按钮。
几乎在同一时刻，前方那人猛地停下脚步，低头猛拍头上戴着的设备。另一人也甩了甩手中的遥控器，脸色骤变。
信号全断了！一人压低声音吼道。
不对劲，系统不可能完全瘫痪。另一人回头望向车间，可能是陷阱！
就是现在。陈默轻轻推了赵天虎的后背。
赵天虎立即弯腰冲出，沿着地下检修通道的入口滑了下去。几分钟后，外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绊倒在地。紧接着是挣扎时衣物摩擦地面的声音。
陈默提着特制手铐走出掩体。
两个间谍已经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个被绝缘绳缠住双腿拖进了检修沟渠，另一个刚想爬起来，就被赵天虎一记肘击重新压回地面。赵天虎手腕一翻，夺过对方手中的遥控引爆器，顺手扔给陈默。
陈默接住引爆器，仔细查看了上面的编号，随后塞进衣袋。
你们比预想的慢了七秒。他蹲下身，给俘虏戴上手铐，配合度不如你们的前任。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趴着的人喘着粗气问。
你们收到的是假指令。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放的信号，你们不过是在照做而已。
赵天虎喘着粗气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搞定了。
陈默点头：报警吧，这些人交给警方处理。
就这么算了？赵天虎瞪大眼睛，他们差点伤到我妹妹！
他们只是执行命令的棋子。陈默平静地看着他，主谋还没落网，为难他们没用。
赵天虎咬紧牙关，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但最终还是松开了。他转身大步走回车间，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妹妹仍然靠在墙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
赵天虎走到她面前，突然蹲下身，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力道之大让她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对不起......哥来晚了。他的声音嘶哑了。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来了就好。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样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相互依偎着靠在墙边。赵天虎的手臂始终没有松开。
陈默站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工作台。他将缴获的遥控器拆开，取出里面的电路板，对照着上面的频率编号仔细记录。接着又打开那部黑色手机，在通讯日志里找到了唯一一个加密号码。
他拿出钢笔，在便签纸上写下这串数字，用笔尖重重圈了三遍。
窗外的风声停了，厂区内一片寂静。只有备用发电机还在低沉地轰鸣。
他将纸条仔细折好放进内侧口袋，顺手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刚要点燃，忽然想起什么，又默默塞了回去。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他站起身，走到女孩身边蹲下：你还好吗？
女孩点点头：就是有点冷。
赵天虎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
陈默说：以后别再一个人出门了，特别是晚上。
我知道了。她小声回答。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摇摇头，把书包抱得更紧了些：我想回家。
赵天虎扶着她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回去。
陈默没有动：你们先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什么事？
查这个号码。他拍了拍口袋，还有遥控器的来源。这批设备不是普通渠道能搞到的。
赵天虎皱眉：现在就要查？
越快越好。
可你刚忙了一整夜。
睡不着。
赵天虎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真是个怪人，别人这种时候都想休息，你反倒来劲了。
习惯了。
那你自己小心。
兄妹俩慢慢向门口走去。陈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警车的灯光闪烁着照进厂区，红蓝相间的光斑在地面上流转。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电路板，边缘有一道细微的刻痕，像是被人手工打磨过的痕迹。
他用指甲轻轻刮过那道刻痕，眉头微微蹙起。
就在这时，工作台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拿起听筒。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陈默，你以为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