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压顶杆的油压表指针在红色边缘跳动，周子豪迅速切断电源。钻头停转，岩层深处传来几声细碎的崩裂声，沙粒顺着裂缝簌簌滑落。
“不能再用强振。”陈御风抹去额头的尘灰，将缓冲楔块塞进刚凿开的缝隙，“改脉冲微爆，每次只松动十厘米范围。”
张建军蹲在侧翼，战术灯扫过岩壁渗水痕迹。水流呈放射状分布，中心点下方三米处隐约露出金属反光。他伸手拨开浮沙，指尖触到一段扭曲的钛合金框架。
“是左翼前缘结构。”他说，“烧蚀层还在，编号应该没毁。”
三人不再说话，轮流清沙。镐尖刮过机翼蒙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三小时后，半截F-22A-4017的残骸完整暴露在灯光下。骨架扭曲变形，但主承力梁完好，断裂面呈不规则锯齿状，像是从高空解体后高速撞击所致。
陈御风取出激光测绘仪，校准波长至亚毫米级。仪器启动后，探头贴近碳化蒙皮表面缓慢移动。显示屏上，一层被掩埋的数据刻痕逐渐显现——十六位数字编码嵌在材料应力最集中的区域，排列方式不符合任何现行标准协议。
“军用加密格式。”周子豪接过设备接口，将数据导入离线笔记本，“可能是旧版IcAo坐标压缩算法。”
风沙开始加剧，洞口外能见度迅速下降。张建军检查备用电源连接状态，确认采样系统仍可运行两小时。
“快。”他说，“我们没时间等风暴过去。”
周子豪调出解码程序，输入三组历史参数进行逆向推演。屏幕闪烁数次后，经纬度坐标锁定：北纬26.3°，东经127.8°。
“琉球群岛南端。”他声音绷紧，“旧美军嘉手纳机场外围，现由一家卢森堡注册的法资公司持有，名义上做退役战机封存。”
陈御风盯着那串数字。法国企业？他想起赵天翔西装口袋里的银质U盘，鹰隼图腾与这家公司的LoGo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是链条的一环。
“他们把残骸运到这里，是为了掩盖来源。”他说，“而那个坐标，是下一个回收点，或是……指挥节点。”
张建军望向洞外。西北方向沙丘轮廓模糊，热成像仪捕捉到两个移动热源，正绕行山谷外围，速度稳定，轨迹规避主风口。
“有人来了。”他低声道，“不是搜救队。”
陈御风立刻拔下存储卡，用铝箔袋双层包裹，再装入防磁盒。周子豪同步删除所有临时缓存文件，仅保留核心坐标导入离线U盘。操作完毕后，他关闭电脑，电池取出单独存放。
“别留信号特征。”陈御风说，“这东西会报警。”
话音未落，机翼断裂处突然释放一道微弱电离脉冲，持续不到半秒即消失。周子豪的频谱检测仪捕捉到异常频段，标记为远程激活信号。
“它刚才传了什么？”张建军握紧枪柄。
“不知道。”陈御风将残骸碎片重新掩埋部分沙土，“但对方现在知道我们来过。”
张建军架起望远镜，观察热源动向。两辆无标识越野车已抵达山谷入口，未直接进入，而是分列两侧停靠，车灯熄灭，引擎低鸣。
“他们在等。”他说，“等我们带着东西出来。”
陈御风沉默片刻，从飞行夹克内袋取出飞行员徽章。他走到残骸断裂处，用力在钛合金断面上划下一痕，金属刮擦声尖锐刺耳。
“让他们看清楚是谁动的手。”
周子豪收好装备，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回去。”陈御风收起徽章，“但得让他们以为我们走不了。”
张建军点头：“我可以设诱饵路线，引他们往西沟。”
“不。”陈御风摇头，“他们要的是证据链中断。我们偏要把线索接上。”
他打开加密通讯模块，输入简短指令：“查卢森堡公司资金流向，重点追踪是否关联沈氏内部账户。代号‘风眼’启动。”
信息发送成功，接收方确认回执。周子豪将U盘贴身藏好，检查背包密封性。
“撤离路线？”张建军问。
“原路返回不可能。”陈御风指向东南侧塌陷带，“从地下裂谷穿过去，那里没有监控覆盖。”
“可地质图显示那段通道十年前就塌了。”周子豪提醒。
“正因为塌了，才没人守。”陈御风拍掉手套上的沙尘，“我们今晚出发。”
张建军收起望远镜，重新检查弹药基数。周子豪背起采样箱，确认所有设备断电。陈御风最后看了一眼残骸掩埋点，转身走向洞窟出口。
风沙扑面而来，能见度不足十米。三人依次进入沙谷主道，保持三十米间距推进。张建军居中警戒，周子豪携带导航终端，陈御风走在前方，手持惯性定位仪校准方向。
行进四十分钟后，周子豪突然停下。
“信号不对。”他低头查看终端，“GpS定位漂移了三百米，但我们没拐弯。”
陈御风立即举手示意暂停。他取出备用罗盘，对比惯性导航数据，发现航向偏差达到七度。
“有人干扰。”他说，“不是自然现象。”
张建军迅速占据高地，架设便携式频谱扫描仪。屏幕显示多个跳跃式干扰源，集中在L1和L5波段，正是民用GpS常用频段。
“定向屏蔽。”他沉声说，“功率足够覆盖整个谷地。”
陈御风眯眼望向东南方向。风沙中，一道模糊的金属反光闪过沙丘顶部——是天线阵列，正在旋转调整角度。
“他们不想让我们离开。”他说，“但他们漏了一点。”
周子豪抬头：“什么？”
“我们不用卫星也能走。”陈御风取出纸质地形图，展开一角，“靠地磁和星象，老办法反而最安全。”
张建军收起设备：“那就关掉所有电子装置。”
周子豪关闭终端电源，将电池单独密封。三人重新编队，陈御风持指南针领航，张建军断后警戒，周子豪记录步数与地标。
风沙中，他们的身影逐渐模糊。
东南方沙丘顶端，天线阵列仍在转动。
一道指令刚刚发出：目标信号丢失，启动二级追踪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