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的冷雾贴着地面流动，像是某种活物。
池小橙站在哈尔的墓碑前，指尖触上冰冷的石碑。那上面刻着的字迹很深，像是用刀一笔一划刻进石头里的——
哈尔·金
为所爱之人倾尽所有
长眠于此，永佑所爱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从第一个字母缓慢地描摹到最后一个。石头的纹理粗粝，刮得指腹生疼，但她没有停下。
守墓人是个佝偻的老人，他站在几步之外，浑浊的眼睛盯着她。
“他说你回来就烧掉这个。”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她。
池小橙接过盒子，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本破旧的日记本。
封面上画着一只小小的蓝鸟，翅膀展开，像是要飞走。她认得这个笔触——是哈尔的。
她翻开第一页。
“今天又逃课了。萨利曼夫人说我的魔法不稳定，需要‘驯服’。驯服个鬼，我又不是马。”
字迹稚嫩，带着少年特有的潦草和任性。
她继续往后翻。
“卡西法今天又骂我浪费魔力。可我只是想让花园里的花开花而已……它们死了太久，不该一直这么灰。”
“苏菲来了。她总是笑，笑得我烦。可她不笑的时候，我更烦。”
“马鲁克问我为什么头发会变色。我说因为心情。他问：‘那黑色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
池小橙一页一页地翻着，指尖越来越冷。
日记里的哈尔，和她认识的那个优雅、强大、偏执的哈尔完全不同。
这个哈尔会抱怨功课，会偷偷给花园的花施法，会为了卡西法的一句嘲讽生闷气。
然后，她翻到了最后一页。
“今天遇见一个奇怪的女孩。她躺在病床上，心跳很弱，像是随时会停。我试了所有魔法，都没用。”
“最后用了禁术——以我的生命为媒介，分担她的痛苦。萨利曼夫人说这是蠢货才会做的事。”
“可她的心跳稳住了。”
“遇见她的心跳……够本了。”
字迹在这里结束。
池小橙的视线模糊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妹妹的心跳会突然稳定——为什么哈尔会每个月去医院付医药费，为什么他会死在医院的后巷。
因为他早就把自己的生命和妹妹绑在了一起。
她死死攥着日记本，指节发白。
“他说，烧掉。”守墓人提醒她，声音沙哑。
池小橙抬头，眼泪滑下脸颊：“他……还说了什么？”
老人摇了摇头：“只说烧掉。别的没了。”
她低头看着日记本，突然发现最后一页的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如果她回来了……告诉她，樱花开了。”
池小橙的眼泪砸在纸页上。
她站起身，走到墓碑旁的樱花树下。
树还很年轻，枝干纤细，但已经开满了淡粉色的花。
她伸手触碰花瓣，柔软得像是一碰就会碎。
“哈尔……”
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雪，像是泪，像是某个灵魂最后的告别。
她站在花雨中，抱紧了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