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林渊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舷窗外、抬起了右手。
那混沌灰色的能量并未大规模爆发，只是如同轻纱般从他掌心流淌而出，在飞船前方展开，形成了一面看似薄弱、仿佛一触即溃的灰色薄膜。
三条恶毒的能量洪流狠狠撞在灰色薄膜上。
预想中的激烈冲突没有发生。那足以湮灭星辰、腐蚀灵魂的攻击，在接触到灰色薄膜的瞬间，就像水滴融入海绵、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被那灰色的薄膜瞬间分解、吸收，化为了维持其自身存在的养料，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三艘“巡猎者”战舰那生物质装甲上的幽光猛地一滞，仿佛它们那简单的意识也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渊灰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波澜，他抬起的手掌、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但那三艘庞大的“巡猎者”战舰，连同其内部可能存在的驾驶员或控制单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碾过的沙堡。
从舰首开始，寸寸碎裂、崩塌、化为最基础的粒子尘埃，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虚空之中。
秒杀！绝对的、碾压性的、超越理解的秒杀！
萨尔瓦多张大了嘴巴、哈肯吓得捂住了眼睛，连凯握刀的手都僵住了。
这就是……平衡了三种本源力量后的实力？这就是林渊现在所掌控的……权能？
林渊缓缓收回手，看着那片战舰消散后空荡荡的虚空，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吸收那些攻击能量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属于弥迦的冰冷意志。
以及一种更深层的、仿佛源自“寂静殿堂”本身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疯狂低语。
“继续。”他依旧只有两个字。
“暗夜行者”沉默地驶入了那片绝对的黑暗。
这里仿佛是一个独立的宇宙，没有恒星、没有星云，只有无尽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希望的死寂。
唯一的“光源”，是远方那一点不断扩大的、如同罹患白内障的巨眼般的苍白星体——那并非真正的星球，而是“寂静殿堂”本体。
一座由无数苍白巨石、扭曲金属和蠕动生物组织拼接而成的、堪比小型行星的移动要塞。
越是靠近，那股冰冷的、带着亵渎意味的灵能威压就越是恐怖。
哈肯已经开始呕吐，萨尔瓦多额头青筋暴起，全靠意志力支撑着操纵飞船。
连凯都感到灵魂仿佛被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痛苦。
唯有林渊，如同风暴眼中的礁石，岿然不动。
他周身的灰色能量自主流转，将那无孔不入的灵能威压隔绝在外，甚至在悄然吸收、分析着其中蕴含的信息。
【警告：已进入‘寂静力场’核心区域。精神侵蚀强度超越阈值。检测到大规模生命信号……状态：非自然休眠\/能量抽取中。目标：前方要塞。】
“星枢”的警报声带着强烈的干扰。
林渊的目光穿透虚空，落在“寂静殿堂”那苍白的外壳上。
他能“看”到，在那厚重的装甲和岩石之下，是无数纵横交错的能量管道，管道中流淌的不是能源，而是被抽取、提纯的生命灵质。
数以百万计、来自不同种族的“载体”，如同电池般被连接在这些管道上。
在无尽的痛苦与噩梦中、贡献着他们的灵魂能量，维持着这座恐怖要塞的运转，也为弥迦那疯狂的仪式积蓄着力量。
而在要塞的最深处，一个庞大而冰冷的意识，如同沉睡的古神、正缓缓苏醒。
它的核心，散发着与林渊手中那块已消散的“溯源水晶”同源、却庞大了无数倍的秩序波动，只是这秩序，已被扭曲成了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统治意志。
弥迦，他显然早已感知到了林渊的到来，没有战舰拦截、没有炮火欢迎。
“寂静殿堂”那如同巨眼般的核心区域、缓缓“睁开”了一道裂缝，一道由纯粹苍白灵光构成的、通往内部的阶梯，无声地延伸到“暗夜行者”的面前。
一个温和、悲悯，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与林渊记忆中“母亲”的声音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冰冷、更加具有侵略性。
“欢迎来到我的殿堂，迷途的兄弟。”
“我感受到了‘母亲’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也感受到了你那不该存在的、肮脏的‘生命火花’。”
“进来吧，让我们好好谈谈，关于你的归宿、关于这个宇宙最终的净化。”
那声音如同冰冷的圣歌、带着洗涤灵魂的魔力，却又在深处隐藏着铁锈与腐血的气味。
苍白的光梯从“寂静殿堂”那巨眼般的核心延伸而出，横亘在死寂的虚空中、仿佛通往神国，又似连接着地狱的入口。
萨尔瓦多喉咙发干，手指悬在操纵杆上、进退维谷。
哈肯已经瘫软在座椅里，眼神涣散。
凯握紧了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向林渊、等待最后的决断。
林渊站在舷窗前，灰色的瞳孔倒映着那条不祥的光梯和后方庞大的苍白要塞。
弥迦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带着一种扭曲的熟悉感——那是与“母亲”同源的秩序之力，却被染上了偏执与疯狂的色彩。
他体内，混沌灰色的能量平静地流转着，将外界那股试图侵蚀、诱导的灵能威压化为无形的养分。
他能感觉到，这座“寂静殿堂”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巨大的“共鸣体”，无数“载体”的生命灵质在其中哀嚎、奔流。
最终汇聚向那个位于核心的、冰冷而庞大的意识。
“你们留在这里。”林渊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保持引擎预热、随时准备接应，或者撤离。”
“头儿！”萨尔瓦多急道，“你一个人进去？这摆明了是陷阱！”
“是啊，林渊先生，”哈肯也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太危险了。”
凯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站在林渊身侧，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林渊看了凯一眼，那灰色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看到灵魂深处。
他看到了凯的决绝，也看到了那份决绝之下，隐藏着的、对科尔斯理念的最后一丝眷恋，以及对“母亲”真相的茫然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