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代“母亲”?林渊感到一股寒意,弥迦的疯狂、远超他的想象。
“那我呢?”林渊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偶尔不受控制逸散出的、互相缠绕的幽蓝与翠绿光丝,“我是什么?你口中的‘契定者’,又意味着什么?”
“‘契定者’,意味着平衡、意味着融合、意味着……选择。”
‘母亲’的虚影变得更加凝实,几乎与林渊面对面,“你是无数可能性中,唯一一个同时承载了‘守护者’的生命之火与‘源初之契’的秩序蓝图的存在。
弥迦只能代表秩序的一面,走向极端,而你……你有潜力将两者融合,引导生命在秩序的框架内,迸发出超越熵增的、创造性的力量。”
虚影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林渊的额头,那动作与之前弥迦如出一辙、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留在这里,孩子,接受我的指引,融合你体内冲突的力量,你需要学习、需要时间,只有在源海你才能安全地掌握这份权能、才能真正理解你的使命——
不是毁灭、不是净化,而是守护与引导,在弥迦,或者其他威胁到来时,成为新的壁垒。”
留在源海?安全地掌握力量?
林渊看着眼前浩瀚而温和的“母亲”,又想起这一路走来的鲜血、牺牲和挣扎。
凯的忠诚,萨尔瓦多的抱怨,哈肯的成长,维娜神秘的援手,还有那些在黑石星、在神殿中无声消逝的生命……
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让他来到这个“安全”的港湾,成为一个被“指引”的“壁垒”?
他体内那股翠绿的能量,那源自“守护者”的、充满野性与生命冲动的力量,在这片过于“纯净”和“有序”的空间里,感到了本能的束缚与不适。
它在他血脉中低声咆哮,提醒着他外界的真实——那些混乱的、充满痛苦却也充满生机的世界。
“如果我拒绝呢?”林渊抬起头,眼中的迷茫渐渐被熟悉的冰冷取代,那幽蓝与翠绿的光点在他瞳孔深处稳定下来。
不再冲突,而是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
‘母亲’的虚影微微一顿,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
那浩瀚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重量。
“拒绝,意味着你将独自面对弥迦的追猎,面对你体内尚未驯服的力量可能带来的反噬、面对宇宙中无数未知的危险,你的道路,将充满荆棘与不确定性。”
“我的道路,从来就不曾平坦过。”林渊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不是为了寻求庇护而来,我要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关于科尔斯、关于‘守护者’、关于‘虚无’,还有你未曾言明的部分。”
他向前一步,几乎要穿透那光芒构成的虚影、目光锐利如刀。
“你说你是壁垒,抵抗‘虚无’,但‘虚无’究竟是什么?它从何而来?科尔斯的研究到底触及了什么?为什么我会是那个‘唯一’?这些,你都没有回答。”
船舱内,凯、萨尔瓦多和哈肯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与“母亲”对峙的林渊,仿佛看到了一个凡人正在挑战神明。
‘母亲’沉默了,周围流淌的光芒和数据流仿佛凝固,整个源海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寂静。
良久,那声音再次响起,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悠远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真相往往比谎言更残酷,孩子,它承载的重量、足以压垮任何未曾准备好的灵魂。”
光芒开始波动,那庞大的存在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思考或权衡。
“你确定,要承载这份重量吗?”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原本稳定连接着“暗夜行者”的光之桥梁,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
舷窗外的灰色迷雾深处,传来一阵阵不祥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巨响。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扰动!来源未知!强度持续攀升!】“星枢”的警报声突兀地插入这片意识的交流。
‘母亲’的虚影猛地转头,望向迷雾深处,那浩瀚的意念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凝重。
“他们……找到这里了……”
林渊瞳孔骤缩:“他们?是谁?”
没等‘母亲’回答,舷窗外,那无尽的灰色迷雾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开。
一艘庞大、狰狞、如同由无数骸骨与暗影构筑而成的战舰,缓缓显露出它如同山岳般的舰首。
战舰的装甲上,刻满了扭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符文,散发出与弥迦同源、却更加冰冷、更加死寂的灵能波动。
在那战舰最高的指挥塔上,一个穿着纯黑镶金边长袍的身影,正透过无尽的虚空,将目光投向“暗夜行者”、投向林渊、投向‘母亲’。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君临天下、仿佛掌控生死轮回的恐怖威压,让林渊瞬间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不是弥迦,是比弥迦更加古老,更加可怕的存在。
“‘母亲’……”那黑影发出了声音,并非意念,而是真实回荡在虚空中的、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低语,充满了亵渎与贪婪。
“久违了……这份甜美的‘秩序’本源……该物归原主了……”
危机,从未离开,而这一次,来的敌人、似乎连‘母亲’都感到了威胁。
林渊看着那艘撕裂迷雾的骸骨战舰,感受着体内两股力量因强敌出现而同时燃起的战意,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握紧了拳,幽蓝与翠绿的光芒在他拳锋上交织、闪耀。
“看来,”他低声自语,也是对‘母亲’、对同伴,更是对自己说,“我的道路,注定无法‘安全’了。”
那艘骸骨战舰——“哀悼者”号——的出现,如同将一块烧红的烙铁投入冰水。
源海温和的光芒瞬间变得锐利、急促,仿佛平静的湖面被砸入巨石。
“母亲”那浩瀚的意识波动了一下,传递出的不再是纯粹的温和,而是夹杂着凝重、警惕,甚至……一丝林渊无法理解的、仿佛源自亘古的疲惫与悲伤。
“‘哀悼者’……”‘母亲’的声音在林渊脑海低语,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响。
“他们追寻秩序的‘尸骸’,渴求一切归于绝对的‘静止’……比弥迦的‘净化’更加彻底、更加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