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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明远走近,王铁柱连忙迎上去:明远你来给他们分房?我看还是让他们自己商量吧!
王铁柱边说边冲张明远使眼色,暗示让他们争抢起来才好,最好能打起来!
张明远冷声道:赵建国住南边那间,钱建军住北边的。
王铁柱一脸遗憾,没能让钱满仓和赵德柱闹起来,实在太可惜了。
不行!凭什么这么分?
钱满仓和钱建军立刻嚷嚷起来。在他们看来,这房子就该是钱建军的。钱建军还盘算着靠这房子挽回前妻孙芳。
一想到孙芳娇俏的模样,钱建军心头一热。
现在有了房子,条件也算不错了。钱建军暗自琢磨,可惜工作没落实,要不然......
正胡思乱想着,张明远冷冷打断:我在给厂里职工分房,关你们什么事?
钱满仓、钱建军,你们算老几?
这话噎得父子俩哑口无言。钱满仓更是涨红了脸。
嘿嘿,这房子归我了!赵建国兴奋道,小丽知道了一定答应嫁给我。
算了,我就勉强要这间吧。钱建军不甘心地嘟囔。
赵建国你什么意思?赵德柱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房子是分给我赵德柱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反了你了!赵建国瞪大眼睛,爸您看看,赵德柱这是要 ** 啊!
赵德柱你翅膀硬了是吧?房子分给你就是咱老赵家的,得由我来分配!赵德柱父亲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我是小兔崽子,您是什么?赵德柱反唇相讥。
后院围满了看热闹的邻居,个个兴致勃勃。
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赵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分明是在骂他是老兔崽子!
我这是好心提醒您,赵德柱冷笑道,骂自己儿子可得注意点,别把自己也骂进去!
长本事了啊!少废话,赶紧把房子让给你哥结婚用。赵父威胁道,还有,工资必须全部上交,否则......
否则怎样?新社会讲究自食其力。
我抽死你个白眼狼!现在说自食其力,早干什么去了?赵父抽出皮带就要动手。
张明远鼓起勇气和张建国对峙,眼看张建国抽出皮带,他顿时慌了神,转身就想跑。
“张明远你别躲!”赵志平淡淡道:“打出伤来直接报警,厂里也会给他处分。”
张建国举起的皮带僵在半空,迟迟没敢落下。
一旁的王守仁实在忍不住插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有不周全的儿女。”
“当爹的教训儿子几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志平冷笑一声:“‘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话是你王守仁说的?你算老几?”
“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随便放个屁别人都得当圣旨?”
“你这调解员怎么当的?连基本法律都不懂!”
王守仁一愣:“这是他们家事,扯什么法律……”
赵志平冷哼:“你这话敢在街道办说,明天就得被撤职!”
“我建议街道组织调解员学法律,免得某些人满脑子封建糟粕。”
“现在都新社会了,还做梦搞人身依附那套?”
王守仁被怼得哑口无言。
“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动。”张明远挺直腰板。
“今晚没你饭吃!”张建国怒吼。
“行啊。”张明远寸步不让,“把我的粮本分出来,明天就去街道办分户!”
“你想分家?休想!”张建国气得眼前发黑,“不孝子……”
“张建国你搞错了。”赵志平打断道,“孝不孝不是你说了算。怎么,还想搞封建家长制?”
“让儿子当奴隶,财产权都没有?你这是要复辟旧社会?”
张建国顿时头皮发麻——这顶帽子扣下来,可是要命的事。
“胡扯!我就是想全家团圆……”他慌忙辩解。
“分户照样住一个院。”赵志平嗤笑,“张明远满十八岁,分户是他的合法权利。”
张建国灰溜溜转身回屋,这场较量彻底输了。
“爸,我结婚的房子怎么办?”张大鹏急着追问。
“让张明辉过来同住,你那间照样腾得出来。”张建国转眼想出对策。
“啧啧,老张这人啊,打起孩子来跟对待仇人似的。”赵德贵摇头晃脑道:“这教养方式可没法跟我们赵家比。”
“赵建军的屋子先给你大哥用,他要成家了。你往后……”
赵建军冷笑一声:“凭什么?我的房子为什么要让给赵建国?”
赵德贵本以为能轻松拿捏小儿子,没承想当场被怼了回来。
“你大哥要娶媳妇,等你结婚时爹再给你张罗。”赵德贵慌忙找补。
“呵,我继续在家白干三五年活,再谈婚事是吧?”赵建军讥讽道:“爹您精于算计,儿子这不也学了两手?”
“放着现成的屋子不住,倒要等您施舍?”
“我可没蠢到那份上。”
赵建军说着解开缠在门框上的铁链,推门打量这间三十多平的屋子。简陋的木床、方桌和四把椅子落满灰尘,在他眼里却闪着光——这才是属于自己的家!隔壁孙家小子早已热火朝天收拾起屋子来。
赵建国急得眼睛充血:“爹您倒是想法子啊!这样下去于红更不肯跟我好了!”
“要不让赵建设搬来同住,你就能独占一间了。”赵德贵搓着手提议。
赵家两间倒座房统共不到四十平。老两口挤一间,三个儿子睡通铺,小女儿赵建芳窝在屋檐下搭的棚屋里。
“可那间还没这半大呢!”赵建国直跺脚。
“嫌小?有本事自己挣去!”赵德贵突然拔高嗓门:“瞧人家周卫国家大宅子,那是真本事!”
“得了吧,人家爹是烈士。”赵建国撇嘴,“您要是也……”
“混账东西!”赵德贵气得踉跄,“咒你亲爹早死是吧?”
赵建国嗖地窜出三米远,生怕挨揍。
这时胡同里传来喊声:“晓芬出来下,哥找你有事。”
周晓芬正在灶台前给山货焯水,闻声皱眉走出院子。她太清楚这个哥哥——无事不登三宝殿。
“什么事?”少女语气疏离。
“你反正住校,屋子空着多浪费。”周大柱搓着手赔笑,“不如先借给小当住?”
“借给小当?”周晓芬眸光一凛,“理由呢?”十五岁的姑娘早不是好糊弄的年纪了。
“哪来那么多理由!”大牛不耐烦地皱眉:“他们家屋子小,铁蛋一个半大小子,住着多不方便。邻里之间帮衬一把怎么了?”
“后街老赵家五口人挤在八平方的屋子里。”春燕冷笑,“怎么没见你送半碗米过去?”
“那、那能一样吗?后街归后街……”大牛梗着脖子。
“后街不算邻居?”春燕声音陡然拔高,“张翠花跟你什么关系?值得你掏心掏肺?亲妹子饿得啃树皮的时候,你揣着肉包子往她家跑!”
“我念中专时你给过几毛钱?暑假在家饿得烧心,你端回厂的剩菜全进了她家饭盒。”
“现在连我那间破屋都要腾给她?她是你祖宗啊?”
围观人群窸窸窣窣聚拢,大牛脑门沁出冷汗。
“不就是借间空房,你上纲上线……”他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你养我?大牛,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春燕眼底像淬了冰碴子。
“房本写我名字!空着也是空着……”大牛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
“你的房?”春燕突然笑出声,“那是老牛头留下的!让你住东厢房都算仁义,现在想连锅端?”
“要不咱上居委会掰扯掰扯?或者直接去公安局……”
四周嗤笑声此起彼伏,大牛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突然抄起墙根的铁锹。
“老子今天非把这门劈了!”
“劈吧。”春燕摸出小灵通,“正好让派出所来量量尺寸。”
“都少说两句!”张翠花不知从哪钻出来,作势要拉大牛胳膊,“春燕你哥就这驴脾气……”
“你算哪根葱?”春燕一甩手,“大牛犯浑不就是你撺掇的?装什么菩萨?”
张翠花脸刷地惨白,眼泪说来就来:“我孤儿寡母的容易吗?家里揭不开锅……”
“反了天了!”大牛见张翠花抹泪,抡圆胳膊就要扇下去。
“想动手?”黑塔似的陈建国往前一挡。
大牛举着的手僵在半空,活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周晓梅,你说家里困难?呵,你当真困难?”赵明远嗤笑道:“老张的抚恤金还有好几百存着。你每月二十七块五工资,五口人平摊每人五块多,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从前张家还有积蓄吧?更别提那个憨子月月贴补。他工资大半都进了你口袋不是?”
“你们缺的是粗粮野菜?分明是馋细粮鱼肉!”
周晓梅僵在原地,像是被人当众撕了面具。
“对啊,她家哪算困难?人均五块多呢。”
“加上憨子给的,每月少说二十块!”
“还有食堂带回来的饭盒,晚饭钱都省了。”
“王主任还总号召咱们捐款,真 ** ……”
……
王建国缩在人群里,本想抓赵明远话柄,没承想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
“都散了吧,该做饭了。”王建国挤出人群打圆场,“大林你也糊涂,亲兄妹有什么不能商量?”
“小芳你更不该那么说晓梅,道个歉这事就算翻篇。”
张小芳冷笑:“我道歉?哪句说错了?”
“张大哥在世时,张大林就往周家送吃的。多少年了?从小芳上小学就开始了!”
“凭什么专挑你家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