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西山,比现在更显荒芜。砂石路在茂密的树林间蜿蜒,一辆老式解放牌卡车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轰鸣。车厢里,五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挤在一起,脸上满是对勘探任务的憧憬,唯有领队陈建军,时不时回头望向车后,眉头微蹙。
“陈队,你老看啥呢?”坐在他身边的小李笑着递过一个馒头,“这西山荒无人烟的,难不成还能有野兽跟着?”
陈建军接过馒头,却没吃,只是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声音低沉:“这片山邪性,老一辈说,几十年前有陨石落在这里,碰过的人都没好下场。”
“陈队,你还信这些封建迷信?”刚毕业的大学生小赵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我们是地质勘探队,讲究的是科学。”
陈建军没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他没告诉众人,自己的父亲就是当年陨石坠落事件的目击者,临终前反复叮嘱他,永远不要靠近西山深处的那片山谷。可这次的勘探任务,目标偏偏就是那里。
卡车在山谷入口停下,五人背着仪器下车,刚走进山谷,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寒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周围的草木都透着一股病态的枯黄,与山谷外的生机盎然截然不同。
“这里的地质构造很特殊。”小赵蹲下身,用地质锤敲了敲地面的岩石,“像是有过剧烈的撞击。”
众人沿着山谷往里走,很快就发现了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陨石。陨石通体呈暗黑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生物的血管,散发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就是它了!”小李兴奋地大喊,伸手就要去触摸陨石。
“别碰!”陈建军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脸色凝重,“这东西不对劲。”
可已经晚了,小李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陨石表面,一股黑色的尘埃突然从陨石的缝隙中弥漫开来,像一团黑雾,瞬间包裹了小李的手臂。
“嘶——好烫!”小李猛地缩回手,只见他的手臂上,皮肤正在迅速变黑,上面浮现出和陨石表面相似的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
“怎么回事?”众人都慌了神,下意识地后退。
更可怕的是,那黑色的尘埃并没有消散,反而像有生命一般,朝着他们蔓延过来。陈建军反应最快,大喊道:“快跑!离开这里!”
众人转身就跑,可那黑色尘埃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小赵跑得最慢,被尘埃追上,后背瞬间被染成黑色。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扭曲膨胀,皮肤迅速变得焦黑,短短几秒钟,就变成了一具诡异的焦黑身影,轰然倒地。
“小赵!”陈建军目眦欲裂,却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身后,那具焦黑身影突然动了起来,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吼声,朝着他们追来。
跑出山谷后,众人终于摆脱了黑色尘埃的追击,可小李的手臂已经彻底变黑,手指扭曲变形,指甲变得又长又尖。他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陈队,救救我……”小李伸出变异的手,朝着陈建军抓去。
陈建军咬了咬牙,从背包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树枝。他想起父亲说过,那些被陨石感染的东西,怕火。燃烧的树枝靠近小李的手臂,发出“滋啦”的声响,银白色的液体飞溅,小李的惨叫声响彻山谷。
可这只能暂时压制异变,小李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并没有消退,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蔓延。更诡异的是,周围开始响起若有若无的诡异低语,像是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又像是小赵的声音在回荡:“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丢下我……”
这低语声像是有魔力,勾起了众人内心深处的怨恨。小李突然眼神凶狠地看向陈建军:“都是你!要不是你拦着我,我根本不会变成这样!”他猛地扑了上来,变异的爪子朝着陈建军的喉咙抓去。
陈建军被迫还手,手里的燃烧树枝狠狠砸在小李身上。小李惨叫着后退,身上的焦黑皮肤被点燃,熊熊烈火中,他的身体逐渐化为灰烬,只留下一滩银白色的液体。
经历了这一切,剩下的三人都变得沉默寡言。他们在山谷附近找到一间废弃的木屋,暂时躲了进去。夜里,那诡异的低语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小赵和小李的声音,不断挑拨着他们之间的矛盾。
“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抢了你的副队长位置。”队员老王(并非林野他们队的老王)突然对着另一名队员老张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怨毒,“这次的任务,你肯定在背后搞了鬼!”
“你胡说八道!”老张气得满脸通红,“明明是你自己能力不行,还怪别人!”
两人争吵着扭打在一起,陈建军想要拉开他们,却被老王一把推开。老王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黑色的纹路,显然,他也被黑尘感染了。扭打间,老王一口咬在老张的脖子上,银白色的液体混合着鲜血喷涌而出。老张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异变,很快也变成了一具焦黑的怪物。
木屋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两只怪物互相撕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陈建军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死灰。他知道,这就是父亲所说的诅咒,放大人心的怨恨,让他们自相残杀。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另一句话:“那些东西怕光,真正的光,能驱散一切黑暗。”陈建军猛地站起身,拿起燃烧的木柴,朝着两只怪物冲去。烈火中,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逐渐融化。
天亮后,陈建军独自一人走出木屋。他看着手臂上那道淡淡的黑色纹路,知道自己也被感染了,只是因为内心没有强烈的怨恨,才没有立刻异变。他回到陨石所在地,用炸药将陨石炸毁,然后将散落的碎片深埋在地下。
之后,他在木屋里留下了一本日记,记录下这一切,希望能给后人留下警示。做完这一切,他离开了西山,隐姓埋名,改名为陈建国。也就是后来林野他们队里的老陈。
几十年来,老陈一直被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困扰,他小心翼翼地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不敢有丝毫怨恨,生怕被诅咒吞噬。他加入地质勘探队,一次次来到西山附近,就是想确认陨石的碎片是否彻底被封存,是否还会有人重蹈覆辙。
当林野他们队里的老王篡改数据、小杨偷拿仪器、林野忽视数据误差时,老陈看到了当年那支勘探队的影子。他试图提醒,却被众人忽视。直到那道金属光泽的陨石再次坠落,黑色尘埃重新弥漫,老陈知道,噩梦又开始了。
被黑尘感染的那一刻,老陈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痛苦挣扎,他只是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几十年的隐忍和愧疚,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怨恨自己当年没能救下队友,怨恨自己没能彻底销毁陨石,更怨恨这些后辈重蹈覆辙。这份强烈的怨恨,让他在瞬间异变,变成了最强大的焦黑怪物。
当林野、老周和小杨在垃圾场向他忏悔时,老陈异变的身体里,残留的意识终于感受到了释然。那些被放大的怨恨,在真诚的忏悔面前逐渐消散。阳光照射下来,他的身体慢慢分解,不是痛苦的嘶吼,而是解脱的叹息。
他终于可以放下几十年的执念,彻底告别这场跨越半生的噩梦。而那本日记,那些警示,也终于在几十年后,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