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行程，陈婉清便主动揽下了安排事宜。
她没有动用任何特殊关系，而是如同最普通的旅客一样，在手机上仔细查询、比对，最终选定了那趟经典的、纵贯南北的长途卧铺大巴。
这趟车走走停停，沿途会经过许多小城小镇，全程需要四到五天光景。
当她向林默汇报时，清冷的嗓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征询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希望能与他多相处片刻的期待：
“师尊，前往北河市的车票已订好，是一趟长途卧铺大巴，路上……需要四五天时间。”
林默闻言，略一沉吟，随即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陈婉清，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那丝微光，但并未点破，只是温和道：“如此甚好，你费心了。”
陈婉清心中微微一暖，清丽的脸庞上冰雪似有消融的迹象，轻声应道：“这是弟子应该做的。”
出发当日，晨光熹微。
林默依旧是那身简单的休闲装束，气息内敛到了极致。
他心念微动，一层无形无质、却又玄妙非常的“迷神之力”便如同最轻薄的纱衣笼罩周身。
在此力影响下，旁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气质干净、但并无甚特别的寻常青年，转眼便会忽略。
陈婉清见状，也默默运转功法收敛气息。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浅蓝色运动装，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冽，多了几分柔和。
当她站在林默身侧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悄悄流连于他平静的侧脸，那收敛了所有锋芒、如同深海般的宁静，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那微微加速的心跳和偶尔在林默目光扫过来时下意识垂下的眼帘，却泄露了心底并不平静的波澜。
叶清瑶修为尚浅，还做不到如此精妙的气息掌控，不过她也知道此行是去悼念，换上了一身简洁的深色衣裤，显得稳重了些。
最欢快的依旧是兰瑶。
她对长达数天的“长途旅行”感到无比新奇，背着一个塞满了零食和小玩意的双肩包，蹦蹦跳跳。
“师尊！我们要在车上睡觉吗？像房子一样会跑的车？”
“婉清师姐，路上能看到好多好多不一样的山和云吗？”
她的问题天真烂漫，冲淡了此行原本略带沉郁的基调。
一行人步行来到镇上的长途汽车站。
车站喧嚣而充满烟火气。
林默走在最前，“迷神之力”自然流转，拥挤的人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柔和分开，目光掠过他时也毫无异样。
陈婉清紧紧跟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并非护卫，而是一种下意识的靠近。
看着他从容不迫的背影，感受着那份因为他在而带来的、与周遭喧嚣隔绝开的奇异宁静，她心中那份潜藏的好感便如涓涓细流，静静流淌。
她甚至会刻意放慢半步，只为能多看他一眼那挺拔的背影。
叶清瑶稍微有些不适应嘈杂的环境，紧跟着陈婉清。
而兰瑶则彻底被车站里的一切吸引，对什么都好奇，小嘴吃着零食，问题不断，引得周围不少人投来善意的目光，但这些目光在触及前方的林默时，都自然而然地滑开，生不出任何探究之意。
陈婉清默默地去取了车票，将其中一张递给林默时，指尖微不可查地轻轻颤了一下。
她低着头，声音比平时更软了几分：“师尊，您的票，我们的铺位……是连在一起的。”
“嗯。”
林默接过票，目光平静地扫过候车大厅:“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他率先向着检票口走去。
陈婉清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张将与他同行数日的车票，心中那份因赵大师之死而产生的沉重依然存在，却被一种混合着忧伤、期待与淡淡温暖的复杂情绪所包裹。
......
夜色深沉，长途大巴在蜿蜒的国道上平稳行驶，只有发动机的低吼与车轮摩擦路面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
车上大部分乘客都已陷入沉睡，车厢内鼾声轻微起伏。
替换的司机专注地握着方向盘，车头灯像两柄利剑，劈开前方的黑暗。
林默虽闭目养神，但其强横的神识却如水银泻地，无声地笼罩着整个车厢。
任何细微的动静都清晰无比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中。
自然，也包括那个在车厢过道里，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移动、手指灵活地探入睡熟乘客衣兜和行李袋的鬼祟身影。
一个小毛贼。
林默心中并无波澜，只是在思忖该用何种不惊世骇俗的方式略施惩戒。
是让他暂时失明片刻，还是用一缕微不可查的念力让他栽个跟头，亦或是……
就在他念头转动间，一个清脆又带着十足困惑的声音，打破了车厢的寂静，也打乱了林默的思绪。
“咦？那个人……他怎么把手伸到别人的包包里去了呀？”
兰瑶歪着头，指着那个刚刚得手、正将一叠钞票塞进自己裤兜的男子，声音里满是纯粹的不解，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瞬间，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
原本沉睡或假寐的乘客们纷纷被惊醒，迷茫又警惕的目光齐刷刷地顺着兰瑶指的方向望去，正好捕捉到那男子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的猥琐动作和脸上的一丝慌乱。
那偷儿心里一咯噔，但显然也是个老手，迅速强自镇定下来。
他非但没有立刻退缩，反而恶狠狠地瞪向声音来源——兰瑶所在的方向。
当他的目光触及兰瑶那即使在昏暗车灯下也难掩绝色的容颜时，眼中瞬间闪过强烈的惊艳与一丝淫邪。
他非但不退，反而朝着兰瑶这边的铺位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威胁：
“小妞，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管好你自己的嘴，别他妈多管闲事！”
说着，他竟胆大包天地伸出手，作势就要去摸兰瑶那光滑细腻的脸蛋，姿态轻佻至极。
“放肆！”
一声冰冷的呵斥如同碎玉落地，带着凛冽的寒意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