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荟”酒店包间内。
酒宴已接近尾声，桌上杯盘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精和饭菜混合的气味。
几位客户面色泛红，眼神略显迷离，说话的音量也比之前高了不少，显然都已有了七八分醉意。
宏达渠道的王总打着酒嗝，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笑容，看向李想：
“李总啊，今天这酒喝得痛快！不过这……下半场，您看有什么安排啊？”他拖长了语调，眼神里闪烁着暧昧和期待的光芒。
旁边的鑫源商贸张总立刻心领神会地笑着附和：“是啊李总，规矩不能坏嘛！老规矩，老规矩！”他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李想被这突如其来的“下半场”弄得一愣，有些茫然地看向身旁的孙欣，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安排？”
孙欣因为替李想挡酒，自己也喝了不少，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两团红晕，眼神比平时更加水润迷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娇媚动人。
她接收到李想疑惑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他的处境——作为空降的新总监，他显然还不熟悉这些销售应酬中约定俗成的“流程”。
她迅速调整表情，脸上堆起热情而又不失分寸的笑容，抢在李想开口前，用一种略带撒娇又十分自然的语气接过话头：“王总、张总，看您二位急的！我们李总早就安排好啦！下一站，‘金鼎’KtV豪华包间，酒水果盘都备好了！李总还说，今天一定要好好听听几位老总的金嗓子，他可期待着呢！”
她巧妙地将“找小姐”的潜台词，转化为了相对正常的“唱歌娱乐”，既满足了客户对“下半场”的期待，又给李想留了缓冲的余地。
李想瞬间明白了孙欣的用意，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这种庸俗应酬文化的反感和无奈，也有对孙欣机智解围的感激。
他只好顺着孙欣的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附和：“对对，孙助理安排得周到，大家尽兴就好，尽兴就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酒店，各自叫了代驾或出租车，将车留在酒店停车场。
李想和孙欣同乘一辆车。坐在后排，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李想看着身旁因为酒精和疲惫而微微闭目养神的孙欣，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小孙，你……没事吧？刚才替我挡了那么多酒。”李想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问道。
孙欣睁开眼，转过头对他笑了笑，虽然脸上倦意明显，但眼神依旧清醒：“没事的李总，我还好，这种场面见多了，还能应付。”她语气轻松，但李想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习以为常。
“今天真是多亏你了，”李想由衷地感叹道，带着自嘲，“我这酒量，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要不是你，今晚肯定得出洋相。”
孙欣轻轻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些许苦涩：“李总您别这么说，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刚干这行的时候，第一次陪客户喝酒，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了，那才叫丢人呢。都是慢慢练出来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话语中透出的辛酸，让李想不禁对这个看似游刃有余的女助理，生出了一份更深的理解和同情。
车子很快到达了装修得金碧辉煌的“金鼎”KtV。
巨大的霓虹招牌闪烁着俗艳的光芒，门口站着穿着暴露的迎宾小姐。
李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和孙欣一起跟着客户们走进了这个他并不喜欢的场所。
预定的豪华包间里，灯光昏暗迷离，巨大的屏幕闪烁着mV画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瞬间淹没了所有思绪。
服务员很快又端来了啤酒、果盘和小吃。几位客户显然轻车熟路，一进来就抢着点歌，气氛很快又热闹起来。
没过多久，在李想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王总已经按了服务铃，对着进来的领班熟练地吩咐道：“老规矩，找几个漂亮、会来事的妹妹过来陪酒！”
不一会儿，包间门被推开，几个穿着紧身短裙、妆容浓艳的年轻女孩鱼贯而入，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熟练地坐到各位男客户身边。
王总、张总等人立刻眉开眼笑，很自然地伸手搂住身边的女孩，一边喝酒，一边随着音乐摇晃，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李想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充满了厌恶、尴尬和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孙欣，发现她虽然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身体却微微绷紧，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紧张。
更让李想心头火起的是，王总唱完一首歌后，竟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坐到了孙欣旁边，一只手很自然地就搭在了孙欣穿着连衣裙的大腿上，还带着酒意轻轻地摩挲着！
孙欣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和屈辱，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想避开那只令人不适的手，但又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得罪了这位重要客户，只能勉强维持着笑容，语气僵硬地说：“王总，您喝多了……”
李想看到这一幕，怒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客户关系，立刻站起身，几步走到王总身边，巧妙地侧身插坐在王总和孙欣之间，顺势用自己的胳膊隔开了王总那只不老实的手，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脸上堆起热情（却带着一丝强硬）的笑容，大声说道：“王总！好歌喉！来来来，我必须再敬您一杯！感谢您今天的赏光！我干了，您随意！”说完，不由分说地和王总碰了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王总被李想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打断，愣了一下，但在酒精和热闹气氛的烘托下，也没多想，哈哈大笑着也干了一杯，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孙欣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往旁边又挪开了一些距离，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向李想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在这种场合，能有一个上司愿意并且敢于为自己解围，实在是太难得了。
然而，包间里的喧嚣还在继续，其他客户依旧和陪酒小姐们嬉笑打闹，不堪入耳的笑话和暧昧的肢体接触充斥着整个空间。
李想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疲惫。
他知道，为了业绩和关系，他不得不待在这里，忍受这一切，但内心深处，他对这种所谓的“职场文化”充满了鄙夷和抗拒。
这个夜晚，对他而言，注定是漫长而煎熬的。而孙欣的存在，以及他们之间刚刚建立的这份微妙的互助关系，成了这浑浊环境中唯一的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