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老旧的居民楼下停下，李振东付了钱，两人并肩站在单元门口的路灯下。
昏黄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又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就在这时，小陈突然“哎呦”一声，双手猛地捂住小腹，身子微微佝偻下去。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声音也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我……我肚子突然好不舒服，浑身都没力气……”
李振东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他急忙上前一步，语气里的焦急藏都藏不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吃坏东西了吗？”
他想伸手扶她，又觉得不妥，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终还是尴尬地垂在身侧。
“不知道……就突然一阵绞痛，身上还发冷……”小陈蹙着眉，说话时牙关都在打颤，看起来难受得厉害。
她偷偷抬眼，看见李振东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更得意了——他果然慌了，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李振东急得团团转，看着小陈疼得几乎站不稳，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那……那去医院吧？我现在就叫车！”
“不能去医院！”小陈立刻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了些，又很快弱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去了医院，别人问起来，怎么解释啊？”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李振东瞬间清醒。
是啊，他是公司老总，她是他的秘书，深更半夜一起去医院，还说不清缘由，传出去指不定会被编排成什么样。
他看着小陈疼得发白的脸，终究还是心软了，也顾不上什么避讳，往前一步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那……先靠会儿，会不会好点？”
这是李振东第一次搂除了妻子之外的女人。
小陈身上的香水味混着淡淡的酒气钻进鼻腔，隔着薄薄的旗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还有那柔软得让人心颤的身子。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脸上竟有些发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好……好些了……”小陈靠在他胸口，声音软绵绵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能感觉到李振东紧绷的身体，知道他此刻定是心绪不宁。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心疼，让他愧疚，让他再也无法轻易推开自己。
可李振东心里的感觉却越来越复杂。
怀里的温香软玉像带着某种魔力，一种陌生的生理冲动突然涌上来，让他浑身一僵。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好……好多了的话，我送你上楼吧。”
小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脸上却摆出怯懦的样子，小声问道：“那……今晚的事……”
李振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沉重却坚定：“今晚的事，我会负责的。”
“其实……也不怪你，都是酒精惹的祸。”小陈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脸颊泛起红晕，一副受了委屈又故作大度的模样。
“你放心，别想太多了。”李振东避开她的目光，伸手推了推单元门，“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小陈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能行，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进楼道，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李振东站在原地，看着小陈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来。
负责？他该怎么负责？对妻子的愧疚，对小陈的疑虑，还有刚才那莫名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他第一次觉得如此茫然无措。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却觉得心里比这夜色还要沉。
李振东坐进出租车，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可他眼里心里全是林美娟的脸。
结婚这几年，妻子向来温和体贴，从不过问他工作上的应酬，可这次不一样——他身上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一个可能会毁掉这个家的隐患。
“该怎么跟美娟解释？”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说加班？她肯定不信，昨晚出门前明明说了是宴会。
说和朋友喝酒？可他不经常喝酒，除非是推不掉的场合。
难道要实话实说？可那“实话”连他自己都捋不清，万一让她知道自己和秘书不清不楚，以美娟那骨子里的骄傲，怕是会立刻提出离婚……
李振东越想越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连司机师傅问“走哪条路”都没听清。
车在家属院门口停下，他付了钱，脚步虚浮地往楼道走。
单元门的声控灯被脚步声唤醒，昏黄的光打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疲惫和慌乱。
到了家门口，他停在门前深吸了三口气，抬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又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喝多了累坏了”的样子。
钥匙插进锁孔，他转动时特意放轻了力道，门轴“咔哒”一声轻响，他像做贼似的溜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阳台透进点月光。
他没敢开大灯，借着微光脱了鞋，刚想往卧室走，鼻尖突然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除了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是小陈身上的那种。
他心里一紧，忙不迭转身钻进浴室。
花洒打开，热水“哗哗”浇下来，他用力搓着脖子和手腕，恨不得把一层皮都搓掉。
泡沫堆了满身，他还是觉得那股香味缠着自己，连头发丝里都藏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洗了快十分钟，直到皮肤发红发皱，他才关掉水，用浴巾裹着身子，轻手轻脚地摸到卧室门口。
卧室里只开着盏床头小夜灯，暖黄的光勾勒出林美娟熟睡的轮廓。
她侧躺着，长发散在枕头上，呼吸均匀。
李振东放轻脚步走过去，扔掉浴巾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像条泥鳅似的滑了进去，生怕动静大了吵醒她。
可他刚躺稳，身后就传来林美娟带着睡意的声音：“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李振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转过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声音压得极低：“老婆你醒啦？对不起啊，是不是我动静太大，搅了你的美梦？”
林美娟缓缓睁开眼，借着夜灯能看到她眼底的倦意，却依旧清晰地问了第二遍：“我是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哦……”李振东咽了口唾沫，脑子飞快转着。
“昨晚宴会喝多了，头晕得厉害，就在酒店休息了一下，想着天亮前回来，没想到睡过了头。”他边说边观察着妻子的表情，见她没立刻反驳，又赶紧补充。
“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手机没电了，等充上电就忘了……”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好歹打个电话。”林美娟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嗔怪。
“我等你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才睡的。”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李振东连忙认错，伸手想去搂她。
“对不起啊老婆，下次肯定记得，再也不会了。”
他的手刚碰到林美娟的肩膀，就被她轻轻推开了。
“你身上酒味还这么大。”她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挪，拉开点距离。
“赶紧睡吧，一会儿天就亮了，你明早不是还要开会？”
李振东讪讪地收回手，心里松了口气，又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妻子没多问，是信任他，可这份信任此刻却像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重新搂过去，这次林美娟没躲，只是依旧背对着他。
怀里的人渐渐呼吸平稳，显然是又睡着了。
可李振东却瞪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
鼻尖萦绕着妻子身上熟悉的薰衣草味，和刚才那股香水味截然不同，却让他更加烦躁。
他想起小陈在楼下柔弱的样子，想起自己说的“会负责”，又想起林美娟刚才那句带着倦意的“等你到后半夜”，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夜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沉重。
他知道，今晚这关看似蒙混过去了，可那道裂痕已经出现，往后的日子，怕是再难睡得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