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蛇岛的喧嚣早已沉淀,如潮的豪杰们在测试完“光影分身”的惊人威力后,各自带着震撼与思索离去。
偌大的演武场重归寂静,只余下清冷的月光透过高窗,洒在布满裂痕和焦痕的地面上,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堪比四皇混战的激烈测试。
光月一辉负手而立,目光并未看向出口,反而落在了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望着“白胡子”和“凯多”分身消失方向的乔艾莉·波妮身上。
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只顾大快朵颐的女孩,此刻脸上却残留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与羡慕。
她看到了海上众多人的“父亲”白胡子的重现,哪怕只是光影,那份霸绝天下的气概也勾起了她深藏心底的、关于自己父亲巴索罗缪·大熊的回忆。
那个同样拥有庞大身躯和恐怖力量,却被命运蹂躏、被称为“暴君”的温柔男人。
“波妮,”一辉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你留一下。”
波妮微微一怔,从思绪中惊醒,疑惑地转过头,嘴里还无意识地嚼着最后一块肉干:“嗯?一辉老大,还有事?是要请我吃夜宵吗?”她试图用惯常的吃货形象掩饰情绪。
大和没有多想的离开,汉库克蹙眉,暗自想到自己是不是又要多一个姐妹了,众人也是不禁投去打趣的目光。
光月一辉没有直接回答,待众人悉数离去后,他只是缓缓抬起手,再次打了一个响指。
啪。
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演武场另一端,那扇刚刚送走三位“海上皇帝”的巨大石门,再次被缓缓推开。
不同于之前那三位分身带来的狂暴与压迫感,这次走进来的身影,步伐沉重而缓慢,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沉默。
月光勾勒出他异常高大的轮廓,那熟悉得让波妮心脏骤停的庞大身形,那标志性的兜帽阴影,以及那魁梧如山、却透着无尽疲惫感的姿态……
当那身影完全步入月光下,看清其面容时——波妮·乔艾莉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
她嘴里的肉干掉了下去,瞳孔疯狂颤抖,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那张脸……那张她日思夜想、刻骨铭心的脸!
巴索罗缪·大熊!
她的父亲!
“父……父……”波妮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是害怕,而是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无法站稳。
眼前这个“父亲”,和她记忆中那个为了保护她而自愿失去意识、成为世界政府武器的父亲,一模一样!
甚至连那双眼眸中(虽然是光影模拟)蕴含的深沉与温柔,都一般无二!
这……这又是一辉老大用圣光制造的分身?像白胡子、凯多、大妈他们一样?
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光月一辉看着波妮剧烈反应,轻轻叹了口气。
他走到那尊“大熊”光影分身旁边,目光复杂地抚过分身那由纯粹圣光构成、却在光谱效应下呈现出肉色质感的手臂。
“波妮,”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波妮的心上,“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难让你立刻接受。但这个‘他’,并不仅仅是我凭借印象和能量模拟出的空壳。”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某个关键时刻。
“还记得在魔鬼三角洲,那片被浓雾与幽灵笼罩的诡异海域吗?那时,我跟随草帽路飞一伙人曾与当时还有有部分自我意识、正执行世界政府任务的大熊有过短暂的交汇。”
波妮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疑。这件事她并不知道。
“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在世界政府的全部故事,但我能感受到他体内那股被强行压抑的意志和深不见底的悲伤。”一辉继续说道,“我尝试用圣光果实的能力与他进行了一次极其短暂、近乎冒险的深层意识连接。”
“在那瞬息即逝的连接中,我捕捉到了他破碎的记忆洪流——索尔贝王国的温暖与悲剧,与金妮的相遇与别离,你的诞生与病痛,他与贝加庞克的交易,以及……他那甘愿牺牲一切、只为换取你一线生机的决绝父爱。”
波妮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眼泪开始在眼眶中疯狂打转,但她死死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听下去。
“就在那意识连接的刹那,我做了一件极其大胆且精密的事情。”一辉的指尖亮起微光,点在自己的眉心处,“我动用了我刚刚领悟不久、尚未完全成熟的‘光刻术’,以圣光为笔,记忆为源,将我当时所能感知到的、属于巴索罗缪·大熊的全部记忆与人格信息,尽可能地‘拓印’了下来!”
“这并非简单的复制,更像是一种……灵魂的速写或者说意识的备份。它极其残缺,充满碎片,如同风中残烛,但我确实保存下了‘他’最核心的部分。”
他指向身旁静立不动的“大熊”分身:“这个光影分身,其内核驱动,不仅仅是圣光能量,更融入了那份我拼尽全力保存下来的‘记忆’的拓印!所以,他比其他分身,更多了一丝……‘他’的神韵,甚至可能承载着部分未尽的执念。”
波妮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近在咫尺的“父亲”,却又害怕这只是一触即碎的幻影。
“告诉我……一辉老大……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泣不成声。
光月一辉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认真:“为了给你一个希望,也为了给我们一个承诺。”
“第一种可能,也是最好的结果——救回本体。”一辉沉声道——
“世界政府对他所做的一切,终有一天我们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将大熊的本体从世界政府和贝加庞克的完全控制中解救出来,那么,我保存的这份‘记忆光印’,就有极大的可能,将这份备份的记忆与人格,重新‘安装’回他原本的身体!” 让他真正意义上的……归来。”
波妮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那是绝望中看到灯塔的希冀!
“但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一辉话锋一转,语气凝重,“如果……如果我们的行动失败,或者世界政府那群渣滓在最后关头彻底毁掉了他的身体……那么,这就是我们的下策。”
他再次看向“大熊”分身:“届时,我将以这个融入了‘记忆拓印’的光影分身为蓝本,注入我所能提供的最大限度的圣光本源和生命能量,将其实体化、稳定化。同时,需要罗动用手术果实的力量,移植从器官到皮肤、毛发等,从而进行最精密的‘能量-生命’转化手术。我们将……共同‘再造’一个巴索罗缪·大熊!”
“一个拥有他几乎全部记忆、人格、甚至可能部分能力,但身体各部分完全由其他诸多人提供而成,是由圣光能量和手术果实伟力构建的……新生的熊!”
这个想法堪称惊天动地,甚至触碰了生命的禁忌!波妮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呆呆地看着一辉,又看看身旁沉默的“父亲”分身。
“但这终究是下策……”波妮喃喃道,她明白了光月一辉的意思。
“是的,下策。”一辉点头,毫不避讳,“即便成功,新生的‘他’或许也不再是百分百原本的他了。记忆或许会有缺失偏差,能量构成的身体与真正的血肉之躯终究不同。这更像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延续,一个带着遗憾的奇迹。所以,我们的首要目标,永远是竭尽全力,救回他的本体!”
他走到波妮面前,双手按在她颤抖的肩膀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现在就做出选择,也不是给你虚无的安慰。而是要你知道,无论最终结局如何,你父亲的故事,绝不会以成为世界政府的傀儡武器而告终! 我,光月一辉,以圣光海贼团船长的名义向你保证,我们会穷尽一切手段,让他归来——以最完整的形式,或者,以最接近他的形式!”
“而你,”他语气加重,“需要振作起来。你需要变得更强!因为最终的行动,你需要力量去亲自接他回家!”
波妮的泪水流淌得更加汹涌,但这一次,泪水冲垮的不再是绝望,而是长久以来积压的无助与悲伤。
她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光月一辉,又看向身旁那沉默却仿佛蕴藏着无尽温柔的光影“父亲”,猛地用手背擦去眼泪,碧绿的瞳孔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火焰与决心。
“我明白了……一辉老大!”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充满了力量,“我会变强!强到足以打飞那些敢阻拦我的混蛋!父亲的本体……我一定要救回本体!”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悲伤和犹豫都呼出体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和期待。她再次看向“大熊”分身,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和温柔:“爸爸……再等等我……这一次,换女儿来接你回家!”
月光下,少女的誓言在空旷的演武场内回荡,沉重而充满希望。
光月一辉知道,他今日种下的这颗种子,将在未来成长为颠覆世界政府阴谋的参天大树。而圣光海贼团的征程,也因此增添了一份不容推卸、必须完成的沉重责任与温情。
救回暴君熊,无论付出何种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