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画面中。
光影晦明交错,宛如古史长河在云层深处缓缓铺展。
每一个人物的面容,都在天幕的折光中显得悲凉而沉重。
显而易见,石亨并未真正理解于谦那份坦直宽厚的襟怀。
那是历经风雨磨难仍保留的清朗胸怀。
是以社稷为念、以百姓为先的赤子之心。
然而石亨却将此视作针锋相对的羞辱。
他心中隐隐觉得,在殿前的一番争执让自己颜面扫地。
就好似在万众之中被揭下伪装。
此念一生,怒火便如阴毒的烈焰一般悄悄在心底滋长,愤恨难平。
自此深深埋入心海的暗处,宛若毒蛇蛰伏,一旦逾越底线便会暴起伤人。
至于那个人物,天幕没有铺陈,也懒得营造什么悲喜氛围,只是淡淡一句——
曹吉祥,王振旧部。
仅此寥寥数字,便像重锤一般砸进观者心中,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
这句话,已经说明一切。
熟知往事的人无不心头一颤。
王振当年擅权乱政,以举国之力换他一己之私,土木堡惨败的祸端正是由他而起。
而曹吉祥出自他的旧部,其倾向、行事方式、忠诚体系等,都意味着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那些早年被权势与偏私荼毒的人,一旦重新掌权,后果根本无需多言。
朝堂众人恍若看见未来的阴霾在天幕背后悄然酝酿。
殿内一片愤懑,悲愤与委屈如潮水般涌起,许多人的眼眶都隐隐泛红。
“这等狂妄之徒!岂能与先生的德行相提并论!”
“若此辈得势,朝纲必将再度蒙尘!国运只会愈行愈衰!”
“于先生清正如雪,他们却以污泥相泼,岂非天地不容?!”
声音此起彼伏,好似要冲破天穹,把悲愤倾泻至九霄之上。
……
明成祖时期!
朱棣怒不可遏地站起,衣袍猎猎作响。
他的手猛然挥出,拍得龙案上的折子四散飞落。
其神情之扭曲足以令群臣噤若寒蝉。
“朱祁镇那无赖鼠辈,竟敢妄议功过生死?他哪来的胆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回荡:
“天下愚人聚在一起,也不及于先生一指之重!此等忠贤,吾平生罕见!”
他喘息沉重,胸膛剧烈起伏,又补上一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愤怒:
“若他尚有一丝清醒,不被那群荒唐蠢才左右,对先生冒犯至此,朕必重罚,不会宽宥分毫!”
然而怒火还未消散,天幕骤然变幻。
朱棣终究高估了自己那位重孙。
最初,当徐珵建议诛杀于谦时,朱祁镇表面推脱,不过是害怕担罪。
做帝王的念头转得极快,他知道贸然动手会落人口实,因此先隐藏那份狠戾。
徐珵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不久后便主动替他“铺路”。
“陛下,臣听闻,于谦对您复辟一事颇有微词,甚至与朝中大臣暗中联络,有意拥立宗室旁支。”
“如今朱祁钰病重垂危,可他却坚持支持外藩,不将您放在眼中。这番举动,怕是早已心怀他图。”
朱祁镇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像被揭了最阴暗的心底伤口。
徐珵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却精准地戳中他灵魂深处最羞耻、最不愿触碰的记忆。
朱祁镇虽缺乏英主之才,却绝非愚笨。
土木堡之耻,他终生难忘;
被也先掳走,生死未卜之际,于谦与群臣仍毅然立朱祁钰为帝的举动,更是成为他心底挥之不去的刺。
那段时期,如阴影般缠绕。
他被困大漠之中,深陷绝境时,京城的大门从未为他敞开;
也没有哪一页奏折,为他的安危表达过真正的担忧;
回望故国,他竟生出一种多余之感。
那是无法诉说的荒凉。
“于谦……为何宁可扶外藩,也不肯等待我?”
“难道他真觉得我不配再做皇帝?”
他目光迷茫而阴冷,如深潭一般。
经历磨难却未悟透世情的人,往往更加敏感脆弱。
徐珵所言虽属捏造,却像是替朱祁镇找到了所有怨恨的出口。
结局,自那一刻起,便再无回转余地。
徐珵冷声断言:
“于谦,你的死期已定。这并非我徐珵怀恨,只因皇帝……再无法容你。”
那声音透着一种残酷的必然性,仿佛命运长河在悄然闭合,一扇再也不会开启的大门在咔哒落锁。
……
洪武时期!
太祖朱元璋和永乐帝朱棣忽然眼前一黑,双双神色扭曲,身子在龙座上直直往下倒。
太医仓皇奔来,声音惊惶失措。
“快!快扶住陛下——!”
两位一代雄主心中涌起的是同样的痛,以及同样的无法形容的愤怒。
“这逆子……”
“朕当年为何不将此祸根……早早斩除?”
这是来自两位横扫天下的大帝的共同哀叹。
他们的嗓音嘶哑而破碎,仿佛压着千年的疲惫。
老天!
为何不早早收了他?
每一次有机会制住他、纠正他、惩戒他,最终总是因为诸多原因而让其逃脱。
他像一场甩不掉的劫难,不断吞噬着大明的精气神,一次次将社稷拖向动荡的边缘。
大明上下,被他折磨得连光都黯淡了。
两位大帝仰首而呼——
——天啊,求你们怜悯大明吧!
别让这祸源继续驱使奸佞、残害忠良、动摇国本!
那一声哀求,穿透了漫长的历史,落在无数人的心底,久久不散。
明宣宗时期!
朱瞻基虚弱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被抽空了气力。
胸膛剧烈起伏,像溺水之人拼命挣扎。
他眼神失焦,一会儿望向殿梁,一会儿望向地面,眼白中隐隐颤动着恐惧。
“天哪……太祖、太宗必杀我……”
“我……我必遭他们怒火……”
他嘴唇发紫,喉咙像被火灼般干涩。
他自小生于帝王之家,享尽尊荣,面对风暴也能强撑着不露惧色,以为自己天命在身,无人能触其锋芒。
即便死神逼近,他也自信能从容含笑,视为帝王必经的命数。
但今日不同。
历史的铁证一幕幕砸在他眼前,那种恐惧比刀剑更狠地割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