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余烬微光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崩塌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嗡鸣，在每个人过度负荷的耳中回荡。刺目的能量乱流缓缓消散，露出被彻底摧毁的地下空间景象。
祭坛所在的区域已经化为一片巨大的废墟。九层石坛彻底崩塌，乱石嶙峋，残留着焦黑和熔融的痕迹。那口曾悬浮其上的青铜棺椁已不见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边缘还在散发着缕缕青烟和刺鼻的硫磺恶臭。原本漆黑如墨的水潭几乎完全干涸，露出坑洼不平、布满裂纹的潭底。穹顶坍塌了大半，破碎的钟乳石和岩块堆积如山，将大部分空间掩埋。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尘埃、硝烟和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原本充盈的阴煞死气变得稀薄而混乱，仿佛被那场终极爆炸彻底“净化”了一遍，只留下一种劫后余生的荒芜与空虚。
“知白……知白！”林小夏第一个从短暂的耳鸣和眩晕中恢复过来，她挣脱墨清源的搀扶，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片废墟的中心，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泪水混合着灰尘，在她脸上划出泥泞的痕迹。
墨清源、玄诚道长和云破月等人也迅速跟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重与悲恸。他们分散开来，在危险的废墟中艰难地搜寻着，搬开较小的石块，呼唤着沈知白的名字。
然而，除了滚烫的碎石和残留的能量余烬，一无所获。没有血迹，没有衣物碎片，更没有……尸身。沈知白仿佛在那场与冥主分魂的同归于尽中，彻底湮灭，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不会的……不会的！”林小夏徒劳地挖掘着焦黑的泥土，指甲翻裂，渗出血迹，却浑然不觉。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个冷静、坚韧、背负着血海深仇却始终不曾放弃的搭档，就这么消失了？
玄诚道长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焦土，闭目感应片刻，缓缓摇头，长叹一声：“能量湮灭，归于虚无……沈小友她……以自身为引，燃尽了一切，阻止了浩劫。此乃……大功德，大牺牲。”
墨清源沉默地站在坑洞边缘，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复杂难明。他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我们必须立刻撤离，此地结构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生二次坍塌。”
“再找找！也许……也许她……”林小夏不肯放弃，红着眼睛还要往更危险的地方冲。
“小夏！”云破月一把拉住她，力道很大，眼神却带着一丝不忍，“冷静点！沈知白她……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她救了所有人！”
林小夏身体一僵，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地，失声痛哭。压抑的哭声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格外令人心酸。
众人沉默着，沉浸在悲伤与无力感中。这场胜利，代价太过惨重。
就在这时，一名正在外围警戒的行动队员突然发出惊疑的声音：“墨巡查使！您看这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名队员从一堆碎石下，小心翼翼地挖出了一件东西——那是沈知白一直随身携带、用特制防水油布包裹的玄阴剑！
剑囊已经破损，但玄阴剑本身竟完好无损！乌黑的剑身依旧散发着幽冷的光泽，只是剑柄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能量痕迹，如同干涸的血痂，正缓缓渗入剑体。
墨清源快步上前，接过玄阴剑，仔细感应，脸色微变：“剑灵未散，但……沾染了一丝极其精纯的冥主邪气，与沈姑娘原本的玄阴之气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融合？”
这太不寻常了！在那等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中，连青铜棺椁都化为了碎片，为何这柄剑能幸存？而且，剑上残留的能量……
玄诚道长也上前探查，拂尘轻扫剑身，面色愈发凝重：“奇哉……此剑似乎成了某种……容器？或者说，锚点？沈小友最后的神魂意念，或许有一丝碎片，借助这同源相争的能量乱流，依附在了剑上？”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精神一振！难道沈知白并没有完全形神俱灭？
林小夏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她扑过来，紧紧盯着玄阴剑：“真的吗？知白她……还有可能……”
“只是可能，微乎其微。”墨清源谨慎地泼了盆冷水，“这缕残魂碎片太过微弱，且与冥主邪气纠缠，随时可能被彻底侵蚀或消散。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将剑带回理事会总部，用最高级别的养魂秘法和净化大阵尝试温养和分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希望虽然渺茫，但总比彻底的绝望要好。
“走！立刻撤离！”墨清源不再犹豫，下令道。他亲自将玄阴剑用多层符咒封印，小心收好。
众人收拾心情，搀扶起虚脱的林小夏，沿着来路，艰难地向外撤离。身后的废墟不断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这座祀亡会的核心据点，正在缓缓走向最终的沉寂。
当他们终于穿过崩塌的通道，重新回到那片死寂的黑竹林，再穿过外围的迷雾，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来时一行人，归时……少了一人。
林小夏回头望向那被迷雾笼罩的深渊，紧紧握住了拳头，眼中泪水已干，只剩下一种坚定的信念。
“知白，无论希望多么渺茫，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带你回家。”
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影，以及那柄封印着微弱希望之火的古剑，预示着这场与邪神的战争，还远未结束。
（第六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