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漂着一面破旗，陈岸看了几眼，没说话。小满站在他身旁，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攥着几颗算盘珠。
他转身走向码头边的快艇，引擎已经启动。周大海的侄子蹲在船尾检查氧气瓶，头也没抬：“哥，水下太浑，油太多，看不清。”
“下去就别管上面的事。”陈岸扣紧防水背包，“账本在箱子里，只有一份。”
快艇驶出，划开泛红的海面。风不大，浪却急。他们在漏油船附近停下。那艘船歪斜着，锈迹斑斑，甲板上覆满黑油，踩上去滑腻难行。
陈岸穿上防滑胶靴，第一个跃上船体。脚一落地，鞋底便牢牢咬住油层下的金属板。他从怀里取出声呐仪，屏幕亮起，信号缓缓探入船舱深处。
“货舱b区，三层夹板下面。”他回头说道，“箱子有电磁屏蔽，普通钥匙打不开。”
周大海的侄子点头，背上切割器，顺着绳索滑入水中。水面微漾，人影转瞬消失。
陈岸贴着舱壁前行，避开几处塌陷的甲板。头顶的吊架随风摇晃，发出吱呀声响。他掏出U盘，插入声呐仪——一段数据自动加载进来，这是上次法庭使用的特殊信号，能精准定位箱子位置。
“找到了。”仪器轻轻震动。
他正要靠近货舱门，眼角忽然瞥见角落有动静。
马明远从集装箱后走出，西装笔挺，公文包夹在臂弯。他身后跟着八名黑衣人，身穿作战服，手持网枪。
“陈岸，你挺会挑地方。”马明远笑了笑，“这船撑不到天亮。”
“那你赶紧走。”陈岸纹丝不动，“再晚一步，连尸体都捞不上来。”
马明远摇头：“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谈合作的。你有系统，我有钱，账本平分，三十国政要的名字，卖哪边都能过一辈子。”
“我不卖命。”陈岸收起声呐仪，“你也别装好人。”
马明远脸色一沉，按下公文包上的按钮。咔的一声，三道激光射出，直指陈岸胸口。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说，“抓住他，我要活的。”
八名雇佣兵齐步上前，举起网枪。
陈岸立刻侧身，贴着油管后退。第一波激光掠过头顶，击中铁架，火花四溅。他借管道掩护移动，耳朵捕捉着脚步声——声呐仪与鞋底相连，可感应地面震动。
左侧两人逼近，他提前翻滚，躲进一堆旧缆绳中。网枪扑空，电丝缠上支柱，噼啪冒烟。
右侧又有响动，他抬头一看，通风口盖子被掀开，一人纵身跃下。
是小满。
她手中握着算盘，落地翻滚一圈，甩手掷出几颗算盘珠。
啪！啪！两声脆响。
激光镜片应声碎裂，能量回流，公文包猛然炸出火光。马明远踉跄后退，公文包已燃起火焰。
小满站定，喘了口气：“哥，直播开了。”
陈岸低头看向防水袋中的微型摄像机，绿灯亮着。珍珠外壳已有裂痕，画面早已传输出去。
“好。”他取出国际刑警签发的红色通缉令，高高举起，“这份账本牵涉三十国洗钱网络，现正式移交联合国反恐委员会。”
马明远爬起身，脸上沾灰带火。他冷笑一声，按下腕表按钮。
远处货舱“咔哒”一响，三个阀门开启。油气升腾，空气骤然刺鼻。
“三分钟。”马明远向船边退去，“要么一起炸，要么交出账本。”
陈岸不为所动，望向水面。一圈波纹荡开，周大海的侄子浮出水面，手中抱着一只金属箱。
“拿到了！”他爬上甲板，将箱子递给陈岸。
箱体外裹金箔与鱼鳞膜。揭开后，露出一个黑色装置，表面刻有量子加密标记。
“备份呢？”
“U盘已接入。”侄子拍了拍腰间防水袋，“信号通过海底电缆中转站传输，只要我还活着，直播就不会中断。”
陈岸点头，将主账本收入背包。油气味愈发浓烈，甲板边缘已开始冒出火星。
“小满，下去。”他说。
“那你呢？”
“我得把通缉令贴在显眼处。”陈岸朝船头走去，“不然没人知道是谁发现的。”
小满咬牙，跃入水中。侄子紧随其后，潜入深海。
甲板上只剩陈岸与马明远。
“你赢不了。”马明远倚在栏杆上，“就算今天逃了，明天还会有别人找上门。”
“我知道。”陈岸用磁扣将通缉令固定在驾驶舱玻璃上，“但我不是一个人在查。”
他后退几步，环顾四周。油污扩散，火苗沿裂缝蔓延。远处海面平静，唯有电缆浮标轻轻晃动。
“该走了。”他转身准备跳海。
就在此时，马明远突然扑来，手中多了一把刀。
陈岸侧身闪避，肩膀擦过刀锋。两人撞作一团，翻滚至甲板边缘。下方是漆黑海水，冒着气泡。
他奋力推开对方，站稳身形。马明远摔倒，刀落入裂缝，瞬间被油吞没。
“你疯了？”陈岸怒喝。
“我没疯。”马明远爬起，满脸冷汗，“我不想死在这破船上。”
话音未落，货舱深处轰然爆响。火光自缝隙喷涌而出，温度急剧升高。
陈岸不再迟疑，奔向船边。正欲跃下，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望向电缆浮标。
那个入口太小，无法进入。
他摸了摸背包，账本仍在。
“得找个更近的接入点。”他低声自语。
随即纵身跳入海中。
海水冰冷，耳畔嗡鸣。他划了几下，浮出换气。小满和侄子已在五十米外等候。
漏油船已燃起大火，浓烟滚滚。火焰映照海面，宛如一条火路。
“哥！”小满喊道，“快游！”
他刚要加速，却发现背包拉链松了。伸手去拉，触到一块硬物——是从账本中掉落的芯片卡，边缘带锯齿。
尚未看清，身后传来爆炸声。
整艘船剧烈震颤，火球冲天而起。热浪推动海浪袭来，将他狠狠掀翻。
呛了水，他挣扎抬头。火光中，马明远趴在救生筏上，被人拖离现场。
陈岸抹去脸上的海水，将芯片卡塞进口袋。
“回去再说。”他对小满说。
三人开始回游。快艇仍停在原地，引擎未熄。
刚登船，侄子忽然指着海底：“哥，信号断了。”
“重启试试。”
“不行，中转站没回应。”
陈岸皱眉，打开声呐仪重新连接。屏幕闪烁数次，浮现一行字：
【信号源已转移至深海节点】
他盯着那行字两秒，抬头望向远处海面。
那里空无一物，唯有一圈淡淡的涟漪。
他解开背包，取出账本，放在操作台上。
“准备潜水装备。”他说，“我们得下到两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