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池无异,人存疑
花穗城,穆家禁地深处。
穆云岭站在那间古朴的洞府石门前,带着对外孙伤势的焦灼与对家族根基的忧虑。
石门无声开启,他步入那片朦胧的混沌之光中,对着那盘膝而坐、气息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苍老身影,深深一拜。
“父亲。”
穆天穹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仿佛蕴藏着亘古的星辰,平静无波:“为那池水之事?”
“是。”穆云岭带点惊异的沉声道,将凌绝入池后反遭吞噬、生机险些被抽干的详细经过,以及自己后续的检查结果,原原本本陈述了一遍。“父亲,孩儿反复查验,池水阵法运转如常,灵石供应充足,并无任何外力干扰或内部损毁的迹象。可那反噬……确确实实发生了!这万年来从未有过先例!难道真是……生机石本身出了问题?”
这是穆云岭最不愿相信,也最恐惧的可能。生机石是穆家立族之本,若它出了问题,穆家的根基将被动摇。
穆天穹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直到穆云岭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生机石,不会出问题。”
短短一句话,却如同定海神针,让穆云岭心中翻腾的惊疑瞬间平息了大半,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
“可是父亲,那反噬……”
“池无异,”穆天穹打断了他,目光如同能穿透迷雾,直指本质,“有异的,只能是人。”
“人?”穆云岭一怔,“绝儿身负我穆家血脉,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的母亲是挽情,是您的亲孙女!他的血脉纯度或许不及嫡系,但绝不可能引发生机石的反噬!”
穆天穹沉默了片刻,混沌之光在他周身缓缓流转。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推演着什么。
“血脉……并非唯一。”他缓缓道,“云岭,你可知,我穆家这‘生生造化池’,这‘生机石’,择选的并不仅仅是血脉。”
穆云岭心中一震:“请父亲明示!”
“它择选的,是‘根源’。”穆天穹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是生命最本源的气息,是魂魄与这方天地、与穆家万载气运的契合程度。寻常穆家血脉,与之同源,故得反哺。但若……”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洞府,望向了无尽虚空:“但若入池者,其‘根源’与此石相斥,甚至……其存在本身,就带有某种被这方天地、或被这石头本身所‘厌恶’、所‘排斥’的特质……那么,反噬,便不足为奇了。”
穆云岭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根源相斥?存在被厌恶?
凌绝是他看着长大的外孙,虽然性子骄纵了些,但根脚清白,怎么可能“根源相斥”?又有什么特质会被生机石“厌恶”?
除非……
一个荒谬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除非,凌绝的“根源”,并非完全来自穆家!或者说,在他身上,存在着某种连穆家血脉都无法掩盖的、极其隐秘的“异质”!
是凌涯?凌涯的金系灵根与功法,与生机石的木系本源确有冲突,但绝不至于引发如此剧烈的反噬,更何况凌绝自身并非金灵根。
那会是什么?
穆云岭猛地想起凌绝是被顾危所伤,而顾危修炼的功法诡异,蕴含生死枯荣之力,那死寂之气……是否就是引发反噬的源头?是那残留的能量,污染了凌绝的“根源”?
还是说……问题出在更早之前?出在凌绝的出生本身?
他看着父亲那深不见底、仿佛知晓一切却又讳莫如深的眼眸,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更明确的答案了。父亲的话,已经指明了方向。
池水无恙,问题,出在凌绝这个人身上!
“孩儿……明白了。”穆云岭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躬身行礼,“多谢父亲指点。”
他退出洞府,重新站在阳光之下,却感觉周身一片冰冷。
凌绝的伤势,恐怕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不仅仅是顾危造成的损伤,更可能牵扯到某种更深层次的、关乎生命本源的隐秘。
而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个被他忽略多年的、凌涯的私生子——顾危。
穆云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必须重新评估很多事情了。关于凌绝,关于顾危,甚至……关于他的女婿,太玄宗掌门凌涯。
他转身,大步向着寒云山的方向走去。他需要再仔细检查凌绝的身体,不仅仅是伤势,更要深入探查其生命本源!
与此同时,一条新的指令从花穗城悄然发出,穆家潜藏在太玄宗的力量,开始更加隐秘地关注起与顾危相关的所有信息,尤其是他那诡异的功法来源,以及……他与掌门凌涯之间,那不可告人的关系。
穆天穹的一句“池无异,人存疑”,如同投入湖面的又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悄然扩散,必将牵扯出更深的水下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