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油尽灯枯,前路茫茫
石室内,时间在无声中流淌,唯有林霄粗重的喘息与灵力运转时细微的嗡鸣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日,或许是数日。
林霄缓缓收回抵在顾危胸膛的双手,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微晃,险些栽倒在地。他强行稳住,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汗湿的衣衫紧贴着后背,带来一阵虚脱的寒意。
他做到了。
以消耗掉身上几乎所有储备的、用于稳固和提升元婴境界的顶级丹药,以耗尽了大半瓶得自寂灭幽墟、本打算用于炼制保命灵符的“百草生机丹”精华,以及自身元婴本源灵力近乎透支为代价——
他强行将那缕徘徊在寂灭边缘的执念生机,重新“钉”回了顾危那具早已崩坏的躯壳之内。
金属台上,顾危依旧躺着,面色不再是死寂的灰败,反而透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胸口有了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最基础的生命体征被强行维系住了。
但,也仅此而已。
林霄的神识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入。
丹田处,空空如也,灵根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抹去,只剩下破碎的、勉强被生机丹药力粘合起来的残骸,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废墟,再无半分灵力孕育的可能。
经脉干涸萎缩,如同龟裂的河床,即便有“百草生机丹”的磅礴生机流过,也无法使其恢复往日的弹性与畅通,只能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极其脆弱的物质结构,确保肉身不会立刻崩解。
而最麻烦的,是识海。
那里不再是一片混沌的死寂,却化作了一片布满裂痕的、凝固的“冰湖”。代表顾危意识与记忆的核心神魂,破碎不堪,散落在“冰湖”各处,被林霄以“凝魂幽昙”的强大药效和自身神识强行冻结、固定,避免了彻底的消散。但想要将这些碎片重新凝聚,唤醒其意识……难如登天!
他保住了顾危的命,却没能挽回他的道途,甚至没能唤醒他的神智。
顾危,终究是废了。
彻彻底底,从肉身到神魂,再无修仙的可能。甚至,连作为一个清醒的普通人活下去,都成了一种奢望。他现在更像是一具被强行续命的、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林霄看着石台上那道苍白脆弱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无力感。
他耗尽心血,赌上自身道基可能受损的风险,换来的,只是一个残破的、不知能否苏醒的“空壳”。
盟友沦落至此,而他们面临的敌人,依旧是那般强大而莫测。
穆挽情的仇恨未消,掌门的阴影依旧笼罩。如今还要加上一个需要他耗费巨大心力去维系生机的顾危。
前路,仿佛被浓雾笼罩,危机四伏,看不到丝毫光亮。
林霄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石室内冰冷而带着药味的空气。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他走到石台边,将顾危小心地抱起。那轻飘飘的重量,让他心头再次一沉。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此地虽隐秘,但绝非久留之地。凌涯随时可能回来查看,穆挽情也可能通过其他手段追踪至此。
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一个能让他安心为顾危维系生机,同时也能让自己恢复元气,并从长计议的藏身之所。
目光扫过这间充满绝望与痛苦的囚笼,林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这笔账,他记下了。
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他绝不会放弃。
带着陷入永恒沉睡般的顾危,林霄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石室外的黑暗,踏上了一段更为艰难、更为未知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