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灵丹难续，道心已损
玄剑堂，凌绝的寝殿内。
浓郁的药香与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焦糊气混杂在一起，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凌绝面无血色地躺在寒玉床上，周身灵力涣散，气息微弱如游丝。他双目紧闭，眉头却死死拧着，即便在昏迷中，身体仍因经脉中残留的死腐之气侵蚀而时不时地剧烈抽搐一下，发出痛苦的低吟。
穆挽情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儿子冰冷的手，美眸中早已不见了平日的强势与高傲，只剩下一个母亲的心痛与焦灼。她不断将精纯的木系灵力渡入凌绝体内，试图驱散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灰绿色能量，修复他千疮百孔的经脉，但那死腐之气极其顽固，生机与死寂交织的特性，让她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
“绝儿……我的绝儿……”她声音哽咽，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对顾危的恨意也如同野火般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凌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像穆挽情那样情绪外露，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丹谷的人还没到吗？！”穆挽情猛地回头，声音尖利地冲着殿外喝道，已然失了方寸。
“回夫人，已经去请了，应该快到了。”殿外侍立的弟子战战兢兢地回应。
话音未落，几道流光落在殿外，丹谷谷主谷乐仙带着大弟子李秋华和三弟子苏夙快步走了进来。谷乐仙依旧是那副温柔随和的模样，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凝重。李秋华面色沉稳，苏夙则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谷主，快！快看看绝儿！”穆挽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让开位置。
谷乐仙上前，伸出两指搭在凌绝的手腕上，温和的木系灵力细细探入。片刻后，她眉头微蹙，又仔细检查了凌绝四肢被藤蔓洞穿的伤口，看着那依旧在缓慢侵蚀生机、阻碍愈合的灰绿色能量，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如何？”凌涯转过身，声音低沉地问道。
谷乐仙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歉意与无奈：“掌门，夫人，凌师侄的伤势……很麻烦。他强行催动超越自身负荷的剑招，本就伤了元气，更棘手的是顾危留下的这种能量……”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这股能量极为诡异，兼具极致的死寂腐蚀与一丝诡异的顽强生机。死气在不断侵蚀他的经脉根基，而那缕生机却又吊住了被侵蚀部分的活性，使得死气难以被常规手法拔除，如同……如同在活生生地‘腌制’他的经脉。若不能尽快化解，即便保得住性命，只怕……修为也难保，甚至会伤及道基，影响未来的仙途。”
穆挽情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被旁边的侍女连忙扶住。她死死盯着谷乐仙：“难道连你丹谷也束手无策？！”
李秋华上前一步，沉声道：“夫人息怒。此种能量闻所未闻，非寻常丹药可解。或许……需要五品以上的‘净元涤脉丹’，辅以元婴修士以精纯温和的灵力，耗费极大心神，方有可能逐步化去。只是那净元涤脉丹乃是五品灵丹，主药‘净灵花’极为罕见，我丹谷库存……也已告罄多年。”
苏夙也柔声补充道：“而且，凌师兄道心受创似乎更重。他此番落败，乃是被一直视为废人的’兄长‘以碾压之势击溃，心魔已生。即便身体伤势痊愈，若心结不解，道心不稳，恐怕……也难有寸进。”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穆挽情。她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双目失神，喃喃道：“难道……难道我儿就这么毁了？被那个孽障……”
凌涯的脸色也更加难看。净元涤脉丹难寻，元婴修士耗费心神疗伤更是代价不小，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苏夙点出的道心问题。一个道心受损、难以进步的天才，对他，对玄剑堂，价值将大打折扣。
“不惜一切代价，搜寻净灵花，或寻找替代之法！”凌涯最终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在找到办法之前，先以最好的丹药稳住他的伤势，减缓那能量的侵蚀。”
“是，掌门。”谷乐仙躬身应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东陵堂的小二求见。
“让他进来。”凌涯皱了皱眉，不知东陵堂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小二快步走进殿内，依旧是那副精明却不市侩的模样，他先向掌门和夫人行礼，然后恭敬道：“听闻凌绝师兄伤势沉重，我东陵堂库房中尚有一小截珍藏的‘千年温魂木’，或许能对稳定凌绝师兄神魂、抵御那异种能量侵蚀有所帮助，师尊特命弟子送来，略尽绵薄之力。”
说着，他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后，一截散发着柔和温润气息的褐色木头躺在其中，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
穆挽情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连忙道：“快！拿来！”
小二将玉盒呈上。这千年温魂木确实是对抗死气、温养神魂的极品材料，虽不能根治，但至少能缓解凌绝的痛苦，延缓伤势恶化。
凌涯深深看了小二一眼，点了点头：“东陵长老有心了，代本座谢过他。”
“掌门言重了，同门之谊，理应如此。”小二谦逊地应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床上昏迷的凌绝，以及那萦绕不去的灰绿色死腐之气，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惊异。这顾师兄的手段，当真可怕。
救治仍在继续，但殿内的气氛并未因温魂木的出现而轻松多少。灵丹难寻，道心已损，凌绝的未来，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今日之前还被所有人视为废物的青年。
穆挽情握着温魂木，看着儿子依旧痛苦的面容，心中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顾危……我定要你……血债血偿！”她在心底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而凌涯，则望着窗外顾危所在方向的无尽黑暗，眼神冰冷如铁。
这个儿子，已经彻底成了他掌控之下一个危险的变数，必须尽快弄清楚他的底细，要么重新掌控，要么……彻底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