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炸响的那一刻，胤禛猛地勒住马缰，战马前蹄扬起，他却没有回头。前方大营方向尘土翻腾，火铳队已经交上了火。
乾清宫内，康熙站在沙盘前一动不动。炮声落下的瞬间，他抬手点了东直门方位：“两翼包抄，断他们后路。”
传令太监立刻奔出殿门。
城南大营里，火铳声一阵紧过一阵。胤禛翻身下马，快步冲进指挥帐。一名副将迎上来，声音发颤：“回阿哥，敌军躲在周宅后院高墙后，我们冲不进去，伤亡已有三十七人。”
胤禛抓起桌上的地形图看了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徐家私兵在哪？”
“在侧林道待命。”
“带我去。”
他一路疾行，穿过营地中间的空地。伤兵被抬下来，有人腿上缠着布条，血还在往下滴。胤禛脚步没停，直奔侧翼阵地。
徐家家主见他来了，连忙起身：“阿哥，我们的人准备好了。”
胤禛把地图摊在地上：“你们从这里推进，压住他们的右翼。火铳队正面佯攻，等你们接近五十步，我下令突袭。”
徐家家主点头：“明白。”
胤禛站起身，对身边亲卫说：“传令火铳队，三轮齐射后撤退十步，引他们露头。”
命令很快传下去。不到一盏茶工夫，侧林道方向传来脚步声。徐家私兵分成两队，贴着林边快速向前移动。
火铳队按计划打出三轮射击，随即后撤。墙后的叛军果然探出身子还击。
胤禛举起令旗，狠狠挥下。
徐家私兵猛然冲出树林，从侧翼杀入。敌军阵型立刻乱了。火铳队趁机反扑，短短片刻就撕开一道口子。
乾清宫中，康熙听到战报，眉头稍稍松开。但他没有坐下，只问：“永和宫可有消息？”
话音刚落，安蓉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她快步走到康熙面前跪下：“乌雅主子派人送来的急件。”
康熙接过拆开，迅速扫完内容，脸上毫无波动，只将信递给身边大臣：“西夹道新面孔昨夜两次出入废巷，形迹可疑。清悦判断，敌军可能想从西侧突围。”
大臣看完脸色一变：“若让他们逃出去，后患无穷。”
康熙沉声道：“传令护军营副将，立即调一队人封锁西侧废巷入口，加派巡哨，发现异动即刻上报。”
安蓉领命退出。
永和宫西暖阁内，清悦正坐在案前批阅战报。她面前堆着十几张纸条，每一张都来自不同暗线。丙三刚刚送来最新一条：西夹道瘦高男子今晨又出现，往废巷方向去了两次。
清悦提笔在纸上写下：“酉时前必有动作。”然后摇响铜铃。
三声铃响过后，一名黑衣暗卫出现在门口。
“把这个送到护军营副将手中，必须亲手交，不准经任何人转交。”
暗卫接过纸条，迅速离去。
清悦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她一夜未睡，但脑子很清醒。这时安蓉走进来：“尚药局第二批药已装车，随时可以出发。”
“让车队等一下。”清悦说，“等我确认前线情况再放行。”
安蓉应声退下。
战场那边，战况再度升级。叛军残部退守周宅最后一道院墙，凭借地势死守。火铳队几次冲锋都被压制下来。
胤禛站在一处土坡上观察局势。风卷着硝烟扑在脸上，他眯着眼看那堵墙。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亲卫：“张家私兵到了没有？”
“刚到，在北面林道集结。”
胤禛立刻下令：“传我命令，张家从北面逼近，徐家继续牵制右翼，火铳队准备最后一轮强攻。”
亲卫飞马而去。
不久，北面林道出现一队人马，正是张家私兵。他们行动极快，悄无声息地靠近围墙死角。
胤禛盯着战场，等到张家队伍距墙不足六十步时，猛地挥下令旗。
火铳队同时开火，枪声震耳欲聋。张家私兵趁机架梯翻墙，徐家也从侧翼猛攻。三方合力，终于突破防线。
墙内叛军开始溃散。有人试图往西逃，却被早有准备的护军营截住。
乾清宫接到战报时，康熙正在喝水。他听完禀报，放下茶碗：“抓到几个带头的？”
“回皇上，已擒获七人，其中一人穿着兵部员外郎官服。”
康熙冷笑一声：“周某人倒是敢穿这身衣服上阵。”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西侧废巷位置：“清悦猜得没错，他们想从这儿跑。”
这时安蓉再次进来：“永和宫又来密信。”
康熙接过打开，看完后沉默片刻，才说：“她说，西夹道那人第三次出现，走路姿势与昨日不同，可能是换了人冒充。建议彻查今日所有进出西夹道的宫人名单。”
康熙当即下令：“命内务府立刻核查，一个都不能漏。”
安蓉记下旨意，转身离开。
永和宫这边，清悦收到护军营回信：西侧废巷成功拦截三名逃犯，皆为叛军骨干。她提笔在日志上写下：“酉时初，敌军突围失败，主力被困周宅核心区。”
写完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窗外风更大了，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安蓉走进来：“第一批伤员要送回来了，尚药局已经准备好接治。”
“通知六尚局，所有物资第二梯队立刻出发。”清悦说，“特别是炭和药，不能断。”
“是。”
清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她刚坐下，丙三又来了。
“主子，西夹道那个瘦高男子又出现了，这次他没走原路，绕到了南角门。”
清悦眼神一紧：“南角门？那里不是通往御膳房的吗？”
“是。但他没进去，就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就走了。”
清悦立刻提笔写令：“命南角门值守换班时间提前半个时辰，新增两名暗卫混入轮值。另，查今日御膳房所有食材来源，尤其是炭火和油料。”
丙三接过令签，转身要走。
“等等。”清悦叫住他，“你亲自去盯，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在那儿。”
丙三点头退下。
战场上，最后的抵抗仍在继续。胤禛亲自带队进入周宅大院。院内横七竖八躺着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一名副将跑来报告：“阿哥，地下室发现了地道入口，里面还有人！”
胤禛提着刀就往里走。地道狭窄潮湿，火把照出前方人影晃动。他加快脚步，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闷响。
轰的一声，一块石板塌了下来，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
胤禛停下，抬头看。上面是厨房地面，灶台裂开了缝。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这是通宫里的地道！他们想从御膳房逃！”
马上命人封住地道两端，同时派人往上通报。
消息传到乾清宫时，康熙正在看新的战报。听完禀报，他猛地站起：“立刻封锁御膳房，所有进出人员一律扣下审问！”
传令太监飞奔而出。
永和宫，清悦也收到了消息。她立刻写下三道令：一是命尚食局全面自查炭火油料使用记录；二是调甲七队接管御膳房外围巡逻；三是让安蓉亲自去查今日当值的厨役名单。
写完她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安蓉进来：“主子，您该喝点水了。”
清悦睁开眼：“前线怎么样？”
“刚报回来，周宅地下室已清空，俘虏二十三人，包括周员外郎本人。但他不肯说话。”
“不重要。”清悦说，“只要人抓到了，证据足够。”
她拿起笔，准备写下一则战情汇总。刚写下“戌时”两个字，丙三匆匆进来。
“主子，南角门那边……出事了。”
清悦抬头：“说。”
“有个厨子晕倒在门口，怀里掉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兵部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