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按下免提，夕悦清亮而略带紧绷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越哥哥，张浩刚截获一段异常通讯，加密模式和李明之前用的那个‘幽灵’信号高度相似，信号源最后一次消失点，又在老码头附近！内容还在破解，但抓到了‘货轮七号’和‘零点’两个词！”
老码头！
“货轮七号”？
“零点”？！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林飞脸上的轻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狼一样的警惕。
又是那里！
那个堆满了废弃仓库、弥漫着铁锈和海腥味、如同城市巨大疤痕的地方，仿佛成了李明和周琦残党阴魂不散的巢穴。
“能确定是李明本人吗？”我沉声问，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划过一道痕迹。
“张浩说信号特征百分之九十吻合！他正在全力追踪具体位置，让你务必小心！”夕悦的语气透着忧急。
“知道了。让张浩盯死，有任何异动，直接联系我加密通讯器。”
我切断通话，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
窗外城市的喧嚣似乎被一层透明的隔膜挡在了外面。
“操！这狗日的属耗子的吗？专挑这种时候冒头！”林飞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盖叮当作响，浓眉狠狠绞在一起。
“工地那边……不会有事吧？”
他猛地看向我，眼神里第一次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工地投入太大了，那是我们所有人押上的身家性命。
我转过身，直视着林飞焦躁的眼睛，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不管他李明在码头憋什么坏屁，我们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兵来将挡，水火来了，老子用钢筋水泥给他填平！越是这种时候，越得稳住阵脚。走，去工地！”
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色夹克。
“通知赵鹏，让安保组提高警惕，尤其是仓库和配电房。”
黑色的帕萨特驶出网吧后巷，汇入午后的车流。
林飞亲自开车，方向盘在他粗壮的大手里显得有点小巧，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带着一股子憋着火气的冲劲儿。
“妈的，这个李明，真他妈阴魂不散。”
林飞盯着前方，狠狠拍了一下喇叭，刺耳的鸣笛声惊得旁边一辆自行车猛拐了一下。
“看守所里弄不死周琦，外面弄不死我们，就天天玩这种下三滥的骚扰？有本事真刀真枪出来干啊！”
我靠在副驾椅背上，闭目养神，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老码头、“货轮七号”、“零点”……
李明想干什么？
走私？运走最后的那笔赃款？
还是……那传说中的账本原件？
银行c-09保险柜至今无法突破，难道他们有备用通道？
或者，这仅仅是个针对我们工地的陷阱？
我脑海里飞快闪过孙大拿在位时签的那些“优良”验收报告，体育馆塌掉的顶棚，华苑新村渗水的墙体……那些画面像冰冷的针，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根基不稳！
“大飞……”我睁开眼，声音低沉。
“告诉赵鹏，到了工地，先重点检查基坑支护和西侧靠近老河道那几栋楼的地基钢筋绑扎。特别是隐蔽工程，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林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脸色更加难看：“你是怕……李明那杂碎，还能在建材上动手脚？孙大拿都他妈在里面啃窝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目光扫过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周琦虽然消失了，但他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谁能保证断干净了？张文明进去了，不代表没有第二个‘文明’。李明现在就是条丧心病狂的疯狗，他恨我们入骨，找不到机会咬死我们，拆我们几块砖头，也能恶心死人。”
林飞沉默了几秒，腮帮子咬得紧紧的，最后重重一点头：“明白了！老子今天亲自爬上去，一根根钢筋敲给他听！”
他掏出手机，开始给工地上的赵鹏布置任务，语气凶狠得像要吃人。
车子驶离繁华市区，建筑逐渐稀疏，空气里开始弥漫起尘土和水泥混合的粗粝气息。
当那片拔地而起、被密密麻麻的绿色防护网和安全脚手架包裹的庞然大物映入眼帘时，林飞才稍微缓和了紧绷的脸部线条，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越哥，看！咱们的江山！”
飞越家园工地，如同一个沸腾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巨大蜂巢。
三栋高楼的主体框架已经初具规模，像三头钢铁巨兽的骨架，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泽。
最高的A栋已经封顶，巨大的红色条幅从楼顶垂挂下来，“封顶大吉”几个字格外醒目。
b栋和c栋也向上伸展到了七八层的高度，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如同巨兽攀附的藤蔓，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塔吊巨大的钢铁手臂在蓝天下沉稳有力地移动，吊装着成捆的钢筋、巨大的预制楼板，发出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嗡鸣。
水泥搅拌机隆隆作响，节奏单调却撼人心魄。
电焊的弧光在工地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地爆开，刺眼的蓝色火花转瞬即逝，留下一股焦糊的铁锈味儿。
工人的吆喝声、安全员的哨声、金属的撞击声、混凝土浇筑时的哗啦声……
所有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庞大、嘈杂、却又充满野蛮生命力的声浪，迎面扑来，撞击着耳膜。
车子刚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板房前停稳，一个精悍的身影就快步迎了上来。
赵鹏穿着一身沾满灰土和点点油污的工装，脸色黝黑，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精壮的年轻人，一个叫刚子，身形敦实得像座小铁塔；另一个是大刘，眼神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
这些都是阿豪引荐过来的安保骨干，现在负责工地这一摊。
“越哥，飞哥！”赵鹏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干脆利落，带着金属的质感。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我和林飞，然后迅速汇报：“按越哥吩咐，重点查了西区b栋下边靠近老河道边的基坑支护，钢筋绑扎没问题，标号都核对过。支护用的钢管，壁厚也抽检了，符合标准。刚子带人查的仓库新到的水泥，大刘盯的配电房线路，暂时都没发现异常。”
他语速很快，条理清晰。
“好！”林飞用力拍了拍赵鹏的肩膀，震落一层灰。
“干得不错！走，带我们再转转，眼瞅着都起来一大半了，老子得亲眼看看咱们这钱砸得值不值！”